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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笺纸桃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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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神又弄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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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好心,总被别人当成驴肝肺?言尽到此,听不听由你,我先失陪了。”她站起身来,推开桌子就走,王练之立刻追了过去。

    裴绍望着她蓦然远去的背影,也有些愤慨,推了一把谢混道:“你也太失礼了,她毕竟是公主,好歹得顾及点脸面。”

    谢混斟了一杯酒,低声道:“我的事自有分寸。”说完仰头饮尽。

    隔壁的厢房里,光影摇曳,一对描金红烛眼看就要燃尽。

    晕黄映照在女子莹白的颊上,渐渐染上一丝寂寥。桌上摆满山珍海味,各色菜肴,她不动筷子,反去倒那坛酒,满满注了一碗。王练之见状急忙去夺,已经晚了,眼睁睁看她一仰而尽。

    “少喝点,这酒太烈容易伤身。”

    君羽摇摇头,已经有了三分醉意:“你不懂吗?酒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我以前也不懂,不知道原来醉了这么好,什么烦心的事都可以忘了。”她说着又喝了两碗。

    “别喝了,把碗给我!”王练之用命令的口气,强行去夺她手里的东西。

    “别拦我,你让我醉一次好不好!”君羽推开他,转手去抱桌上的酒坛,她且喝且笑,呛出满脸泪来。

    “你心里憋着苦,就痛痛快快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练之,你不知道我有多蠢,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了,细柳被人勒死,父皇被人毒死,其实我早发现了会稽王的阴谋,却救不了他们,就晚了那么一步,你说可笑不可笑?”

    她难受地弯下腰,终于开始大口大口呕吐,撕心裂肺像要把胃都吐出来。王练之赶忙过去扶,一边捶着她的背,心疼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些事情不怪你,你也有没有自责的必要。”

    君羽抹了颊上湿痕,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说:“可是我安不了心啊,现在每天只要一闭上眼,我就能看见他们的脸。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安心不了!”

    王练之夺下她手里的空酒坛,恶狠狠道:“你闹够了没有?你这样作践自己,他们就能活过来吗?”

    君羽胡乱抹干颊上的泪,摇晃着站起身,手一推酒坛子啪嗒栽在地上。她望着那一地碎片,像是一具千疮百空的躯壳,怎么也拼凑不完整。玉碎了尚如斯决绝,何况人心。也许很多事情就如这酒坛,早已支离破碎,无可挽回。这般想着,自觉了无意趣,酒意也淡了。

    “练之,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想嫁给桓玄,他娶我也只是为了利用而已。原来我可怜的,只剩下利用的价值。那个皇宫就像个笼子,到处都是眼睛。可我累了,只想找个地方歇一歇,为什么都找不到?”

    她眼里噙着泪,目光慌乱迷茫,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不知道该怎么舔拭伤口。王练之沉默了片刻,静静将她揽进怀中,再也不愿松开。他抚摩着手底柔软的发,温声说:“好了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君羽抱紧他的腰,伏在那宽阔的胸膛上,终于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王练之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在她头顶的发上,默然闭上眼。他感到有种温热,正隔着重叠衣襟烫进胸口,有淡淡的暖意。

    烛影摇曳,红焰无声窜高。

    白纸窗上,那抹清雅侧影在黯淡光线中轻轻勾勒,无声立着。谢混原本无意中经过,想到君羽在里面,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整个人都愣在门外。

    静静注视着拥抱的两个人,他蹙起长眉。那双浓黑的眸子却像冻住了般,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心里有什么在隐隐作痛,他背过身,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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