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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笺纸桃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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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挽狂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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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住,即便说巧合,也不可能巧到她人还未到,宫里已经闹的沸沸扬扬。若不是有人提前泄密,胡贵嫔怎么可能守在含章殿里捉她?

    还有她病的这些天,明明药食人参补了一盅又一盅,就算生死忧关的大病也该补好了吧?为何半个月过去,病不见痊愈,然而人越养越瘦,身体越养越糟?

    这些事关乎她的地位甚至生死,而唯一与她生活休戚相关,并且有理由干涉的人就是芜菁。她明知道她对任何人提防,都不会对她起疑心,所以她才这么大胆肆无忌惮地害她!更可笑的是,这么一尾阴险的毒蛇潜伏在身边,她居然还可以把她看作情同姐妹、共塌而眠?

    想起前日在琼华苑的一幕,细竹分明是埋伏在宫里的内线,那么同为孪生姊妹的细柳也难逃干系,她的死也一定是暴露了身份,才惨遭灭口,杀她的人有可能是敌方,更有可能的是自己人。

    如果细柳是奸细,那么她潜伏在含章殿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监视主子。甚至细竹摔伤脚都可能是她们姐妹合伙编的一场苦肉计,目的是骗君羽上钩。芜菁能在汤里下药,也至少证明她不干净,很有可能是埋伏最深的一根内线。

    君羽越想越后怕,后颈像灌了风般,寒毛耸立惊出一身的冷汗。回想这些天,她深陷在层层陷阱中,四周都是豺狼环绕,她却毫无警惕地穿梭期间,一点防范的意识都没有。倘若不是无意撞见,她还不知道要被蒙蔽多久?

    不行,这样坐等只有死路一条,她必须抢在他们下手之前,把幕后操纵的黑影找出来。眼下的线索只有这包调料,这只能这下手。

    她拈起黑色小壳的小壳,在鼻前嗅了嗅,浓烈的大料水依然掩盖不住那股诡异的香味。有种莫名的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过,在哪里……

    君羽眯起秀眼,脑中忽然闪过浮桥上那红衣女子淡茶色的瞳眸,以及萦绕在她周身,那股非兰非麝的烈香,是她!

    前日在梨树底下,司马元显掏出那个神秘的玉瓶,清清楚楚地说:“这是我新配的料,加了冰片、罂子粟,只需用簪子勾上一点,就能要了那老东西的命。”后来他又说:“不用去禁宫,你只需去式乾殿的中斋,交给张贵人就可。”

    君羽一直想不通,他口中的“老东西”是谁,现在想想那瓶里装的,极有可能是混有罂子粟的毒药,而他们密谋要害的人就是——武帝!

    念及至此,君羽身心一颤,手里的纱布包啪地跌落,她推开门疯也似地朝帝宸殿飞奔去。冷烈的夜风从单薄的衣袖间穿过,刺入骨髓,胸口剧烈的跳动,已经分不清是因为焦急还是奔跑。

    还未奔到,隔着遥遥之远就看到灯笼亮了起来,一盏接着一盏,宛如两道火潮在甬道边点燃,东止、西止、云龙、千秋数座宫门轰然关闭,从里面撞出四下洪亮的钟声,传音千里,在夜里久久不肯散尽。

    伴着沉重的钟鸣,一个尖凄地嗓子嘶喊起来:“陛下——薨了!”

    顿时人声鼎沸起来,哭嚎声一浪接着一浪,像是永不停歇的潮水,愈渐撕裂耳膜。

    君羽刹住脚步,两手扶住膝盖喘息不定,仰起的脸上露出极迷惘的表情,夜风吹动长发,渐渐遮住了眼帘,看不见前方,视线模糊起来。

    她尚记得,临走前最后一次回头,望见武帝端方温和的脸上,饱含着慈父般的暖意。那样笑着说:“回去多添点衣裳,别受凉了。”像寻常百姓人家一样,父母对孩子不厌其烦的叮咛。

    君羽就那样一直在风里站着,没有出声,一时辨不清悲喜。空落落地呆了阵,才敢擦去眼角冰凉已久的泪。一任凛冽秋风吹开满头青丝。簌簌白珠扑面飞来,氲湿了唇上的暖意。才九月里,天就这样凉了。

    这是她在半年之内,第二次眼睁睁看见,身边最亲最近的人蓦然离开。

    一任挽狂澜(下)

    天色窘暗,浮现出血般殷艳的红色。搏动的紫微星倏地一亮,突然黯淡下去,拖着深长的白尾向天边陨落。

    太元廿十一年,九月,星罡异动,天下谓之变矣。

    同样的夜晚,建康城的某一处角落里,有人倚窗独立,仰头静观着迥变的天象。他高挑颀长,略有些消瘦,风吹起霜白的袍摆,像是猎猎招展的一面旗。

    良久,他长眉一颤,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怎么?”王练之审视着他的脸色,立刻紧张起来。

    谢混掩上窗,悠悠转过身来:“哎,天象异动,只怕过了今晚天下有变。”

    “怎何以见得?”

    “你看孤星犯煞,即便不是血光之灾,也未必有什么好事。”

    话音未落,门上响起了轻扣。谢混隔着窗问:“何事?”

    外头的人回道:“禀公子,宫里传来疾报,说陛下夜里遭魇驾崩了!”

    屋里的两人一惊,都不约而同地回头,观察着对方愕然变色的脸。

    “知道了,你下去领五百铢银钱,给送报的使官。”谢混打发完下人,转头问王练之,“练之,以你平日的观察,陛下可有梦魇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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