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将你慢慢折磨好呢?亦或许,两者加在一起最好?”
他的声音渐渐柔了下来,传入耳中却万分诡异,“放心,我不会让你爹死的,我就是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这么躺着,看我怎么折磨你。”
她倒吸了一口气,“爹爹的病……”穆成天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不错,你爹爹的病与我脱不了干系。你爹爹是常年服食了我下的毒,才会如此的……”
她捂着胸口,连连后退,“穆家带你不薄,你为何这般恩将仇报!”
他哈哈哈又是桀骜的一阵大笑,“你爹这八年来确实待我不薄,可是你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待我不薄吗?因为他愧疚,当年如果不是他,我爹又岂会自杀身亡?我娘亦不会悬梁自尽。”
“不,不会的,你胡说!你爹与我爹是八拜之交……”
穆成天冷冷地“哼”了一声,嘲讽道,“八拜之交?当年你爹与我爹相约暗屯米粮,结果被朝廷查知,你爹仗着朝中有人撑腰,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到我爹爹一人身上,结果我全家被抄,我爹自知死罪难逃,当即横剑自刎,我娘受不了打击……八拜之交,确实是八拜之交!”
她忙乱地摇头:“不,不会的。我爹……我爹怎么会做这种事。这当中定有误会!”
他轻扯了嘴角:“误会!”他垮了一步,头缓缓地压了下来,眸子里一片冰冷:“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的误会!”
“滚!”
子爹爹病后这一年多来,整个穆家上下俱在他掌握之中,原先的下人早被他遣的遣,退的退,整个府邸除了她身边的巧云和巧星外,处处都是他的人。可他甚至还拿巧云巧星来对她作威胁:“你若敢让你的丫头通风报信,瞧我用什么手段整治她们?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的,到时候不要怪我将她们卖到妓院,一双玉臂千人枕。”
“你不要以为京城有你姨母姨夫可以撑腰。要知道这是信州,虽然你姨夫再京城可以只手遮天,但在这信州,知府大人连一点小事都会知会我一声。我告诉你,你若可以不顾你爹爹的性命,你尽管去找他们。你爹爹只要半月不服我的解药,便会去见你那短命的娘了。”
她知他的手段,亦知他所言不假。为了爹爹,她唯有忍辱偷生。
穆凝烟蓦然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这么久了,她怎么会做这般清晰的梦呢,好似一切就发生在昨日一般。那般的鲜活,依旧让人心痛如绞。
低头,只见孩子好梦正酣,睡得极熟,嘴角还有些口水蜿蜒。她替他轻轻地擦拭掉,摸着孩子柔嫩的脸,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反正是睡不着了,索性就起身绣花吧。刘家大少爷过几日就要大婚了,所接的这些绣活最好能明日交掉。只要刘夫人一高兴,这整个刘家的绣活她就可以一个人包下了。
她取出火折子,点了油灯,开始一针一线地绣了起来。当年信州大户,谁家的小姐不是一手好绣活啊,她亦不例外。也幸亏有这手艺,所以勉强可以让母子两人在这世上生存下去。
当年她投靠了巧云,可是不到三个月,他就找去了。幸好那日,她与巧云去了村口华大夫那里诊脉,远远地看到小路上几匹马奔驶而去。后来他带了干粮,躲在山洞里三日,方才避过。只是亦不愿再连累巧云一家了。便拖着未显的肚子,女扮男装带了这洛州。
或许是沾了这洛州的光,这五年来,她竟带着孩子在这里活了下来。
她摇了一下头,不可再多想了,要打起精神绣这鸳鸯枕了。
刘府是洛州的大户,也是洛州一带出名的大商贾。刘夫人自一个月前从玉器店王夫人那里见了她的绣品就极喜欢,便将她找去了府邸,给她一些绣活。
今日一见穆凝烟呈上的绣件,连连点头赞许,满意地道:“你绣得好,以后啊,我只要你一人绣地东西。”看来就是许了她包下整个刘府的绣活,那么以后她再也不必受介绍人的盘剥了。穆凝烟盈盈一福,行了一礼:“谢谢夫人。”
刘夫人笑吟吟地道:“是你绣得好,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这般好的手艺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呢!”说罢,朝温顺有礼站在她身边的穆彦行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
彦行依言走上前去,向她躬身一礼:“夫人好。”刘夫人笑道:“你看你,将孩子教得这般懂事有礼,我瞧着都喜欢得紧。”从桌上取了几块芙蓉糕,递给了彦行:“来,尝尝这个,这是芙蓉糕。”
穆彦行转头望着母亲,穆凝烟道:“彦行,谢过夫人。”穆彦行这才伸手接过,道:“谢谢夫人。”
若是以后能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孙子,那可真是她莫大的福气啊。
刘夫人摸了摸孩子的头,不由生出了万般心思。娶妻容易,可得贤妻难啊,更难的是可以教出这般懂事可人的孩子。
只可惜只可惜,这女子竟然这么年轻就守了寡命竟这般硬。刘夫人心底里头暗暗叹气。
穆凝烟带着孩子告退了出来。走了几步,发觉彦行嘴边还有芙蓉糕的渣子,便取了丝绢,替他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