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缓缓探入水中站定,当下便觉一股阴冷至寒之气自脚底渗入,透进脾肺。她硬着头皮要将另一只脚跨入水中,却不妨被人紧拽肩膀往后重重一扯,带着她后退数步,她身形不稳之下跌入了那人的怀抱。
“瑟瑟!你这是不要命了是不是?!”耳边响起凤君清澈的嗓音,略有些气急败坏。
狐九瑟的右脚早已湿透,一阵阵刺骨的疼痛牵扯着她的胸腔,她勉强回头笑了笑,道:“少觅,你也是来劝我的么?”
凤君一言不发,眸中满是怒火。
那厢花不迟与朝华公主在凤君出现那刻便已停手,花不迟面上一派复杂,眸底沉沉浮浮几许,浑身的萧索落魄。而朝华公主则痴痴然盯着凤君,仿佛整个天地都已不在,眼中只有他一人。
花不迟缓缓上前,面上些许寂寥,他轻轻握住狐九瑟的掌心,低声道:“瑟瑟,我错了,我不该瞒你的……你不要再寻无端了,他已不会再回来。”
狐九瑟一惊,攥紧了他的手掌问道:“为什么?”
花不迟抬眸深深将她一望,幽幽道:“因为,我就是无端的转世。”
凤君眉间一蹙,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狐九瑟仿佛被他的话语所惊,张口结舌:“你你你……不迟你是无端的转世?那你可记得漓九?你可记得前世?”
花不迟黄连一笑,转眼淡入风里,“我记得,我自一开始,便未曾忘却过前世的记忆,一开始,我便知道你是漓九的转世。”
狐九瑟不再开口,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花不迟。良久,她蓦地伸手将凤君往后一推,踉跄着便唤来云朵踏云而去。
凤君眼见着狐九瑟的身影渐然淹没在云彩之中,回首望了眼花不迟,淡淡道:“你终于肯承认你就是无端了。”
微微敛眸,又低声道:“好好去向瑟瑟解释,她对你有情,定不会狠心不原谅你。”
花不迟只怔怔地站着,仿若未闻。
凤君叹了口气,转眸望向朝华公主,冷冷道:“朝华,你与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我?”朝华公主似是不敢置信,望了望四周,又伸出食指怯怯地指了指自己,“少觅你是在唤我?”
凤君微微颔首,反剪着双手悠悠飞上半空。朝华公主似是得了恩赐,顿时欣喜若狂,慌忙疾步跟上。
转眼间,便只余花不迟一人独自立于琼海旁,海天一色,身影寥寂。
……
是夜,万窟洞中。
狐九瑟在自己房内坐立不安,脑中万分混乱。怎么自小一起长大的花不迟,成了妖王无端?怎么下午还甜甜蜜蜜的情人,竟成了她前世的挚友?乱了,全都乱了。她要如何面对花不迟,将他看做无端,还是仍旧将他当成花不迟?是将他当成好友,还是将他当成恋人?
她脑中如有蚊蝇嗡嗡之声噪杂,惹得她的思绪成了一锅浆糊。
余光望见窗外已明月高挂,不禁忧心花不迟此刻是否回了府中,与朝华公主打斗可有受伤?蓦地又有些愤愤,他若是回来了为何不来寻自己,向自己解释?
脑中正这般想着,却忽然听得房门被轻轻叩响,花不迟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瑟瑟,你可睡了?我有话要与你讲。”
狐九瑟思绪一乱,竟慌忙吹灭了蜡烛,结结巴巴道:“呃……我睡下了。你……你有何事明日再来对我说罢!”
门外顿时一片寂静,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见。
狐九瑟屏气凝神,有些手足无措。
片刻之后,花不迟终于开口回应,语气却是有些落寞,“好,那我明日再来寻你。瑟瑟,你千万莫要胡思乱想。”
狐九瑟松了口气,应道:“我晓得了,你回罢。”
门外又是良久没有动静,沉寂许久之后,却传来花不迟一声嗤笑,且低低道:“瑟瑟你且记住,我已不是无端,你也不是漓九,我们自不是什么挚友。如今你狐九瑟,是我花不迟的女人,是我的未来娘子。”
房内一片漆黑,狐九瑟伸手摸了摸面颊,竟是滚烫。天边的月亮似是将将才打了个盹,便被朝阳一把扯了下去。但闻鸟鸣清脆,花草清香,转眼便又是一日。
狐九瑟梳洗完毕甫一出房门,便瞧见花不迟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立在院中。发带随微风轻轻飞舞,与湿润墨黑的发丝混于一道,他微仰着面庞望向远处,只是不知此刻他眼中到底是何种情绪。
她微微一愣,唤道:“不迟,你这么早就来了?”
花不迟转回身,一双黑沉的眼幽幽将她一望,妖冶的眉眼在碎金的阳光下替面庞平添一分精致。他上前两步,伸手抚上她的面颊,一笑:“瑟瑟你这就不知了,如今我对你可是一刻不见便如隔三秋,我怕我不早些来,便要变成个老头子了。”
狐九瑟面上一热,嗔道:“胡说八道!”想了想,又问道,“瞧你发上的露水都还未干,可是天一亮就来了?怎么不让丫头来换我?”
花不迟侧目望向天边旭日,若有所思道:“你向来是睡不够的,我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