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毛小道伸过桃木棍,将这指甲寸长的毛爪勉力拨开去。
我们周围皆是阴兵,而这个被鬼附身的狐狸则与我们贴身纠缠,他不动则已,一动便如同马蜂般缠人。
我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好几处刀伤,内伤无数,要不是金蚕蛊在体内强撑着,只怕我已经倒地不起了。突然,头顶传来万三爷的喊声:“陆左,小萧,扑地……”我几乎没有一点儿反应时间,前扑在草地上,突然天空一阵炸响,轰隆隆,如同雷声一般,与此同时,我的视网膜上出现一片令人绝望的白色。
我在地上翻滚着,感觉空中好像有一种能量在翻滚吞吐,瞬间绽放。
那能量如同正午的太阳,让人感觉后背心都灼烫发热。
我听到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这音频与刚才那瘆人的鬼叫声如出一辙,想来万老爷子刚刚的那一道术法,定然也使得狐狸身上的这头凶鬼受了损伤。我翻滚了四五秒钟之后,流着泪,挣扎着站起身来,视网膜上依旧是一片白色,只是没有刚才那么刺眼了。我十分担心碰到手持利刃的阴兵,就怕某一把刀子挥出,将我脑袋给砍下来,所以双手一直保持着胡乱挥舞、防护的姿势。
然而我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双手捞来,皆是空气。
视线终于开始逐渐地明朗起来,依旧是白色,但是所有的景物都开始露出了隐约的轮廓,我使劲儿地甩头,然后瞧这左右,那些密密麻麻、恐怖的阴兵,一个也没有瞧到,再无影踪。
它们……竟然是给万三爷一招给暴毙了么?
然而当我正努力四处找寻的时候,左肩突然被一只毛茸茸的手给搭上,一股腥风从我的耳朵边吹来。
呼——
我不敢往后瞧,下蹲身,感觉一大坨冰凉僵硬的肉体贴在了我的脖子上,滴滴答答的汁液就落在了我的脸上。那种死人的腐臭气息一下子就贯通在我的脑门顶上,吓得我猛地缩着脖子,然后往地上滚去,不让他咬我。好在这个时候,一道绳索横空飞来,将朝我咬来的那狐狸给拉扯住。
我们紧紧相连,狐狸拉扯着我,绳索则拉扯着狐狸,双双僵持在一起。
终于,我感到世界恢复了清明。
寂寥的苍穹下,无边的黑暗中,一个僵直恐怖的死人将我紧紧抓着,他手上的指甲足足有一寸长短,又黑又硬,手指上全是粗粗的绒毛,跟电视上的狼人一般。我将距离拉扯开一些,扭过头来的时候,他喉咙里发出了沉闷的叫声,不知道是刚才那耀如白日的光亮,还是现在的这系铃红绳,让他难受。
我弓着背,像煮熟了的河虾,然后突然猛地一弹,终于挣脱出他的搂抱。
当他再想扑将上来的时候,一根棍子拦住了他。
杂毛小道喘着粗气,使劲儿一弹,将这个家伙的前冲之力给骤然挡住,然后伸手将我扶起来。我看到他的脸上也满是泪水,合着泥浆滑落,接着我笑了,因为万三爷和赵中华终于赶到了。系铃红绳的另一端,紧紧握在万三爷的手上,我不知道他刚才那一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也不妨碍我心中油然而生起的敬佩感。
到底是和鬼魂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老辣之辈,即使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万三爷也是如此厉害。
终于,我们四人对中间的这狐狸,形成了合围之势。
从千军万马到孤身一人,时间仅仅过了十几分钟,形势陡然转变。狐狸依旧凶猛如初,然而万三爷却没有再给他逞凶的机会,手中一抖,那红绳便如同秋千一般晃荡。他口中高喊“鬼灵”的名字,一道黑影闪现而出,将失去抵抗力的狐狸由腋下往上斜斩一刀,分作两截,漫天的血雾喷薄而出。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浑身乏力,筋骨酥软得不行。
这一晚上的经历,实在是太让人心惊胆颤了,特别是那个来历不明的恶鬼。它的出现,让我对鬼魂之物,额外地产生了一些敬畏:以前有虎皮猫大人在身侧,又有金蚕蛊与朵朵护身,我便对这些聚散无常的能量化产物,视若土鸡瓦狗,竟有些瞧不在它们。
然而它却让我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倘若一个不小心,必然魂归幽府。
杂毛小道没有趴下,他拄着自家的雷击桃木棍,摆了一个帅气的姿势,不断地念叨着,说要不是他这桃木剑没有炼制成功,杀这跳墙小丑,何须费这多般劲?我躺在草地上哈哈大笑,却没有力气跟他斗嘴。往日杂毛小道可没有这么啰嗦,他之所以说出这一番话,无外乎是觉得万三爷“抢怪”了,让这位道长在往后吹嘘的时候,又少了些许底气十足的谈资。
万三爷并不在意,毕竟从一开始最艰难的时候,把那家伙给拖延住的就是我们。他是个实用主义者,故而并不在意这些,哈哈大笑,并没停歇,双手不断像揉面一样在空中晃动,最后平摊双手,右掌上面有三滴滚圆不相容的银色水珠,滴溜溜转动,里面蕴含的冰寒之气,让人动容。
万三爷把这银色水珠递到我的面前,笑吟吟地说:“此乃鬼魂在与阴风洗涤的斗争过程中,凝结出来的清灵之气,对于同性属阴的灵体来说,是大补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