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发觉那双手冰冷。此时此刻,他说不出任何话来安抚自己的妻子,只能双手不断地搓动,希望她的手和心都能暖起来。
“我就在帐外,随时可以出发。”班扎烈说,“如果大君不改变主意的话”
比莫干低着头,低低地叹了口气,“班扎烈,我知道叫你做这件事,是违背了你的本意你是个勇敢的人,却有一个懦弱的主子。”
“大君跟我就不用说这个了。”班扎烈在帐篷门口驻足,拉着帘子,并不回头,“我们这些伴当,从跟上主子的那一天开始,就想好要把命送给主子了。何况,我知道主子不是没胆的人。”
他出帐而去,偌大的金帐里,只剩下比莫干和苏玛。他们拉着手,四目相对,比莫干轻轻伸手去抚摸妻子的脸,艰难却又舒心地笑了笑,“苏玛,到头来,我还是个没用的男人啊。”
苏玛瞪大眼睛,伸手摇了摇,让他别这么说。
比莫干看着自己脚下,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话他说出来觉得涩涩的,可还是必须出口,这也许是他最后一个说出来的机会。
他鼓足了勇气,“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一直是不如阿苏勒的”
苏玛浑身一颤,长长的睫毛忽闪,目光却垂了下去。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那么悲伤,那么绝望,他也是个孩子,却站在你面前,对着九王的剑,把两只胳膊张开护着你,就像是一只护雏的母鸡似的。”比莫干说了出来,心里反而轻松了,笑笑,“他那样一个小小的孩子,根本做不到什么可是他为了他要保护的人,是什么事都可以去做的啊!你这么觉得我从没怪你,只是很妒忌。”
他抓了抓头,“今天我能决心为你做这件事,心里很是开心,觉得自己终于有什么可以比上阿苏勒了,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你了”
苏玛轻轻伸出手,捧着他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刚才摩挲的结果,她的手微微透着暖意。比莫干的心里一颤,他伸出双臂,把妻子狠狠地拥在怀里。
“苏玛,我是爱你的啊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我第一次看见你,看见你的眼睛,我觉得那是天雷地火,几乎把我给烤焦了。我生下来觉得自己一切都有,即使没有的,只要我想要,也一定能得到。我对任何东西任何人都不上心,宝刀啊、名马啊、女人啊,反正没了还有新的,草原是我们帕苏尔家的,要什么没有?可看着你的眼睛我觉得自己真蠢,盘鞑天神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不在乎的,他都给我;我在乎的,距离我总是那么远。那不是一匹烈马可以驯服,也不是一件宝物可以去抢夺,”比莫干的声音微微颤抖,“那是我熬尽了心思也得不到的一个女人的心。”
“盘鞑天神还是可怜了我,给了我这个机会,可给得那么勉强”比莫干接着说了下去,“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小贼,从阿苏勒那里偷了你来,我总想看你对我笑,你不笑我就担心你想着阿苏勒,心里难过得像是猫抓似的。可我拿你没办法,你从不向我这个大君要求什么,除了去救阿苏勒,我觉得我没什么可以讨你开心,即使我拥有整个草原。”
他抚摸着妻子的后背,“现在我有一个机会了,我要为你冒个险,把男人的尊严都赌上!你现在相信我了么?苏玛,你相信我是爱你的么?”
过了很久,苏玛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真好,那样我也可以没有遗憾了。”比莫干无声地笑了,他不想放开怀里这个温软的女人,可还是说,“时间差不多了,班扎烈在外面等我们,我们出发!”
他从苏玛的怀抱中退了出去,扯过黄金宝座上猩红的斗篷披在肩上,拉住苏玛的手。
他犹豫了片刻,又停下了,转身看着妻子,“我做了件孩子气的事跟阿苏勒说你跟我很好,还愿意帮我生一个男孩。我知道这样阿苏勒会难过,可我还是说了,就像示威似的说完之后,心里却没有底,我知道你愿意帮我生一个孩子,可我想最后问你,你是因为嫁给了我,才愿意帮我生孩子,还是因为心里确实喜欢我呢?”
苏玛默默地看着他,他看不透苏玛的眸子,那双深而寂寞的眸子,就像不见底的水似的,把一切情感都吞没了。他心里有些害怕那对眸子,因为他的目光永不能穿透。
他笑了笑,摆摆手,“我真是个婆婆妈妈的男人。”
他刚转身,手被妻子拉住了。他惊诧地回头,妻子默默地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小腹上。比莫干觉得自己能感觉到那里面小小的心跳,连着他自己的心跳都加速了。
苏玛在他手心写字,“我希望我们的孩子长大能像他的父亲。”
比莫干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他父亲是个怯懦的男人,你希望你的儿子也怯懦么?”
苏玛还是在他手心写着,“我希望我们的孩子长大能像他的父亲,爱他的妻子。”
比莫干觉着一股暖流在心里流动,他深深地呼吸,抓了抓头,用笑容掩饰他的百感交集。他从东陆的书上学到了“百感交集”这个词,第一次那么深地体会到这个词的意思。这一瞬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