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么?”姬野怯生生地问,“我总也看不到。”
女人笑着:“可以啊,为什么不能?只要你想看”
女人把姬野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坐着,轻轻把面前垂下的长发理开。姬野看到她的脸了,她的脸色苍白,笑容温暖,眼睛里缓缓流下两行鲜血。她是枯槁的,没有任何生气,眼睛里空无一物,唯有那笑容,像是刻画在嘴边的,从不改变分毫。
姬野想起来了,她死了。
“你能喊我一声么?”女人说。
姬野点了点头,他太久不喊她了,于是在心里悄悄地喊了两声练习。而后他轻声说:“妈妈”
女人僵硬的脸忽然变得生动起来,她双眼流下的血流得更快了,像是泪水,她的笑容绽开了,那么美丽。姬野很高兴,因为他觉得女人很高兴。他想多亏我先在心里练习了两下,要不然叫得不好,妈妈便会很失望。
他把头缩在女人的怀里。他感觉不到女人的体温,所以他努力地贴近女人要让她觉得暖和。他想把自己的体温分个她,因为他们是一起的,儿子和母亲生来就是一起的,他是她的一切,这是从他哇哇诞生那一刻起被注定的规律。
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们不怕屋外的那些人。
而屋外的那些人似乎愤怒了。他们在墙壁上捶打,他们开始吼叫,他们绕着屋子急跑,带起呼呼的风声,他们变幻出狰狞的各种形象,要冲进来。可是他们没能得逞,温暖的阳光在这间屋子里,外面的人无可奈何。
姬野从宽袍下把头探出来,他忽然发现原来阳光不是来自外面,阳光来自母亲的身体里。她的身体冰冷,却透着温暖的金色阳光。姬野欣喜得要手舞足蹈,可他发现女人在迅速衰朽着,她还在缝补,可她的身体迅速地干瘪下去,她就要变做一具干枯的骨骸。
姬野用力贴着女人,他想那是因为她没有体温,所以她变得消瘦了。只要有体温,她还会好起来。
女人轻轻摸着他的头:“所以,最后你依然只有你自己,因为我会死去啊。”
她说得很平静,可姬野忍不住大哭起来。他想是啊,她已经死了,所以世上只剩我一个人。
屋外的那些人还在狂奔,他们弄出的声音太大了,简直像是天地都要被他们的脚步震塌似的。整个屋子摇摇欲坠了,女人还在不停地枯朽下去,她身上的光芒正在黯淡,她的时间所剩无多。屋外的人发出即将成功的狂笑。
姬野站了起来,用尽全部力量对着门怒吼,他不再是小老鼠,他变成了一只被激怒的凶兽!
息辕已经在这座城市里转了很久了。他去了每一面的城门,城门禁闭着,城墙很高,没有任何办法逃出去。城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屋宇兵道,也没有河流,只有一堆巨木燃烧在城的中央,火焰永不增减。
息辕想大概有十几年过去了吧,也许更长。这里永远是黑夜,分不清时间。
真是孤独。
息辕想要有个人跟他说说话。他已经试着翻筋斗和倒立,可是很快这些也都没意思了。他无奈地围绕火堆转圈子,试着唱家乡的歌。可是无论他怎么唱,那歌都是一样的
“天黑黑,要下雨。”
下雨了怎么办?这里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息辕忽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巨大的恐惧感包围着他,难道就是这样了?在这里直到永远永远?
“谁来救救我啊?”息辕放声大喊。
“你叫息辕么?”忽然间,息衍一袭黑衣,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是。”
“跟我走吧!”息衍向他伸出了手,坚定有力,没有一丝颤动。
息辕盯着那只手看,那手的拇指上套着铁青色的指套,上面飞鹰的徽记栩栩如生。他缓缓地伸出手,在空中停了一瞬,而后紧紧握住了息衍的手!
七
数千里之外,宁州,古老森林的深处。
少女凝视着皇极经天仪的旋转,用炭笔迅速地记录在纸卷上。她脚下已经堆满了纸卷,密密麻麻都是从入夜开始写下的数据。她的老师却只是袖手在那里仰望,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破军和贪狼开始出现半掩。”
“巨门的光度增加了,它的光度已经达到了角不,已经达到了晴。”
“禄存的光度也开始增加。”
“现在武曲和廉贞的轨道重合好,符合计算的结果再次分开。”
少女笔录的同时,不断报出北辰七颗主星的变化,老师听了微微地点头。
“别念了,记记就好。”老师忽然说,“如果你对比这些数据,会发现和以往北辰之相暴涨的时候是完全一样的。不过作为星相师,笔录还是应该的。”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我是很想检验我测算的成果。”
“孩子,你的算学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好的,超过了我自己。测算北辰之相暴涨对你根本就不是难题,为什么你还是那么急于验证结果呢?那么不自信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