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往阴暗不见光的角落爬去。
古月衣反应极快,他挥手投出了袖刀。袖刀准确地将那只虫子钉死在地上。
那只虫子拼命地摆动尾巴挣扎。可它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淡,它整个形体也模糊起来,像是一道凝结的青灰色烟雾,正在极快地散去。古月衣拔出腰刀踏上一步,还没有来得及接近那条虫子,就看见它整个形体崩溃了,只有些许红褐色粉末飘落。
他的袖刀静静地扎在地面上,似乎完全没有刺中什么。古月衣呆在那里,指尖微微颤抖。
“古将军可以摸摸看,那就是蛊,已经被杀了,虽说原本也不是活物。”仵作道,“此时是没有危险的。”
古月衣尝试着以手捻起一些粉末,揉了揉:“像是血痂碎了的粉。”
仵作点了点头:“是,看起来像,不过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其实那虫子也是死虫,没有形体,据说看见的人不过是幻觉。”薛大乙补了一句。
“可我们都看见了。”古月衣环视众人,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了,有人以尸蛊给我们设下了一个圈套。”白毅道,“这些天搜集了各方面的消息,和诸位分享。离军在事发的当夜忽然返回,这件事无疑和他们有关。当时殇阳关内,一共有丧尸六千一百五十二具,其中大约半数是从火门骗开了城门进入的,还有半数来自辎重营的伤员。这种蛊毒也会影响伤者,重伤的人会被蛊虫吸噬魂魄,和丧尸毫无区别。它们并无组织可言,只是凭着本能杀人。”
“但是丧尸依然有人操纵,射我的那个人绝不可能是个丧尸,那样犀利的弓术。”古月衣道,“还有,对方能够在火门和我军把守的地门两次使用诈术骗开城门,这不是丧尸能做的事。”
“是。”白毅说,“但是尸体毕竟是慢慢腐朽的东西,无论什么样的秘术都无法维持太久。我请诸位来这里,是想告诉大家,我们目前只宜坚守。谢玄此时不敢攻城,攻城他就会踏入丧尸群里,以我们如今剩下的兵力,谢玄未必能够占到上风,他只有一万赤旅。我们只需要等到丧尸不能活动,这场仗的胜利便还是我们的。”
“等到何时它们会自己倒下去?”冈无畏低声道,“我们没有粮食,也没有药物。而丧尸是不需要食物的。”
“胜利?”程奎也摇头,“我军只剩一千两百人,还有大批伤员。五千精锐折损如此,还能算是胜利么?”
“我们大约还剩多少人马?”息衍打断了这个话题。
“带上伤员,”白毅微微沉默,“仅仅剩下两万六千人,战马还剩七千余匹。”
“那么白将军,说最关键的部分,我们还有多少粮食?”息衍沉声道。
白毅点了点头:“不错,你猜得都对。为了消灭晋北营地中的丧尸,晋北军用了火焚之术。结果就是我们本来可以勉强充作军粮的燕麦毁于一旦,我们已经没有什么马粮剩下了,至于人吃的粮食,仅能支持七日!”
所有人的脸色变得更加晦暗。
白毅环顾四周:“我想说的是,我们或者会死在这里。帝都、下唐国和我们楚卫国也许会有援兵到来,但是我们也要有自救之术。各位帐下还有骑兵的,准备开始杀掉战马,充作军粮。”
程奎“腾”地站了起来,眼睛血红,勃然大怒:“我国全部都是骑兵,一匹马从小养大,征战出入,仿佛兄弟。白将军你要杀战马,为何不杀你自己的战马?”
白毅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沉静。他低头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向着程奎扔了过去。程奎茫然接下了白毅的剑。
白毅走到兵舍门口,推开门,门外正是白毅的那匹名马白秋练。白毅指着自己的战马:“我国强在山阵长枪,所带战马很少,即便杀了,也不足以充实军粮。但我确实有一匹马,随我征战多年,我初见它的时候,还是一匹小马驹子。今天如果程将军要杀了它才能见得我和诸位同生共死的决心,那么请以我的佩剑动手。”
程奎恶狠狠地和他对视,白毅毫不回避。程奎终于忍不住,甩掉剑鞘大步而出,来到拴马桩之前。他仰视那匹身量极高的白色骏马,知道这是一匹极为难得的神骏,他是爱马的人,心里舍不得,可是已经被白毅逼到这样的地步,他终于咬牙狠心,提剑刺了出去。
骏马嘶鸣,长鬃飞舞,程奎的剑停在白秋练胸口之前,差着半尺没有刺入。那一瞬间他抬头看着这匹通人性的白马目光中满是惊恐和悲惶,却不在看他,而是看向了另一个方向。程奎顺着白马所看的方向看去,正是站在兵舍门口的白毅。
白毅遥遥地和自己的爱驹相对,脸上木然的没有表情。
程奎看了看白毅,又看了看白马,握剑的手抖了抖。他左手狠狠地一掌拍在自己握剑的右手上,把剑扔在地下,大步地离去了。白毅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
息衍背着手走出兵舍,上去拍了拍白秋练的脖子,让这匹马安静下来。他回身看着白毅:“就从我下唐骑兵的战马开始杀起吧,希望不要杀到我的墨雪,你便能想到脱困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