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兄弟心头的气!”禁军年少的什长雷云正柯拍着桌子。
他是雷云家的二儿子,雷云家也是宛州世代军武之家,他的哥哥雷云孟虎跟着拓拔将军当副将,出使北陆,是南淮城里仕女心里的偶像。雷云正柯也跟父母吵闹要从军,便被送到了东宫来。
“那穷小子哪里出得起钱哦?”雷云对面的方起召在鼻子里哼哼,“他穷得叮当乱响,我可是查过,他是姬家小老婆生的,庶出,家产没有份的!”
方起召家不是世族,可是方氏却是宛州商会十姓之一,垄断了整个南淮城的运输和锻铁。他家最不缺的就是银钱,最看重的也是银钱。他参军那一日摆了最大的排场,在紫梁街上最贵的听涛馆请了四十多个禁军世家少年喝花酒听歌,请的都是花街里最出名的女孩。也是那一晚上,少年们在女孩身上摸摸蹭蹭的,模模糊糊知道了男女大概是怎么回事,仗着这个,方起召在东宫禁军也算声名鹊起。
“我说这个小子纯粹是自己找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抢了我们的风头,还敢进东宫?要是我早就逃命去了!”彭连云摇头。
“就是要他来,来得好!”方起召邪邪地笑,“不来怎么收拾他?今儿是他参军的第一天,三书二礼也不是那么轻易过的。”
“你有什么主意?”
“我们在这里等就好了,自然有人把他送上门来!”方起召咧着嘴。
“就数你小子最阴险!”雷云正柯知道他早有了准备,在他头上拍了一记。
“哼!要我说除非除非那小子把跟他混在一起的那个姑娘献出来,脱光了从东宫这头跑到那头,否则说什么也不能给他好看!”方起召的笑里带着点猥亵。
“呸!”彭连云啐了他一口,“要是那样还能跑到东宫那头?半道早被你劫了!”
外面传来了喧闹声,方起召一跃而起,“是他是他,准是兄弟们半路上把这小子劫住了。”
“喂,你可没捅马蜂窝吧?这小子不好对付!”
“没事没事,我安排了十多个兄弟呢。”方起召推开了房门。
三个人全都愣住了。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军营门口的人影飞跃起来,他手中的木刀被用作了短枪,凌空直刺击中最后一个拿着铁链的少年武士。他落下来,木刀换为反手横在身后,扫过周围一圈哀嚎的人,忽然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方起召三人。营门的阴影罩住了他整个人,却掩不住他的目光,猛虎一样的黑色眼睛。
“大哥大哥在哪里?”方起召的声音都变形了。
“从早上就没有看见他”
“快快关门!”
火焰一起一伏,像是跟随着他的呼吸。沉重的黑暗压下来,耳边似乎有着许多人大声呼啸的声音,可是仔细一听又觉得只是扫过大殿的微风。
“他们在那里,他们在喊我喊我!”幽隐想。
他的手在抖。他的视线模糊起来,眼前只有自己的手和那块苍青色的巨大金属,再就是那个骷髅,静静的它没有动,可是它的神情似乎在变,似乎在笑,笑着对幽隐张开了怀抱。幽隐努力地把手伸出去,这时候他觉得每推动一寸都是艰难的。他的手指上没有那枚扳指,他觉得不安,他一直觉得那枚扳指可以保护他。
金属、火焰、骷髅的笑容,这些似乎慢慢融合在了一起。幽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竭尽全力伸出手去!
天旋地转,他被灼热的大力推了回来,全身像是被火灼烧过那样燥热地疼痛。他缩在地上蜷曲着哀嚎,把剧痛的手夹在两腿间。
过了很久他把手拿出来,看见掌心被烫伤的两道铁灰色痕迹。
他冲上去一脚踢灭了火盆,坐在黑暗里气喘吁吁。
[第二章剑六(1)]
喜帝七年,十月。
征。诸侯们在各自的宫中期待着新的决战,以驱逐霸占帝都的南蛮子。
这一年宛州渔业丰收,西瀛海有渔民说不小心误入深海,曾经看见风鸟唳天,九转盘旋而舞,之后飞向了西北方向。风鸟是传说中飞鸟的帝王,它飞向的西北方,则是淳国所在的方向。朝野上下隐隐有风声说要恢复东陆帝朝的繁华,还是得倚仗兵马强悍的淳国。又有人上表皇帝,说理应加封梁秋颂,为诸侯树立忠臣的楷模。皇帝和淳国对于这些消息都保持着缄默。
又一年眼看就要过去。
南淮城。
东宫最高的“爱晴楼”上,吕归尘扳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眺望着空中盘旋的鸟儿。
夕阳半落在凤凰池上,放眼一片水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层碎金,整个南淮城朦胧在雾气一样的夕照中,隐隐地可以听见远处高台上敲击云板的苍苍声。
南淮夕照是宛州的胜景,士族喜欢唱咏的。不过吕归尘却并不那么喜欢,这里的屋子总是那么高,走到哪里都是看不尽的亭台楼阁,把远处的草木还有天际的浮云都给挡住了,他尤其不喜欢高耸的宫墙,走在墙下感觉那墙就沉甸甸地压在自己的胸口上,叫呼吸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
他很怀念草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