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儿子,你那么善良,又来看你衰老的父亲了么?”“钦达翰王殿下,”大君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寒,“十年没有来看你了,你居然还活着,我的父亲。”他一字一顿地说。
钦达翰王儿子父亲阿苏勒觉得自己的头颅像是一瞬间裂开了,有光照亮了那些模糊的事情。他战栗着想退后,可是大君死死地扯住了他的手,不让他逃走。
大君把火把放低,照在阿苏勒的脸上:“看看我带谁来了?这是您的孙子阿苏勒,我带他来探望您,向您告别。”“阿苏勒”黑暗里的声音忽然变得凶狠而狂暴,“郭勒尔!你对他说了些什么?你你把他带来干什么?带他走!带他走!我不想见任何人!”“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他,我能说什么呢?不过现在,他大概都听到了,本来我也不想带他来,可是他就要去远行,不知道你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儿子知道你喜欢这个孙子,那么就让你再看他一眼吧。”“远行远行?”黑暗中的声音又变得惶急起来,阿苏勒听见了链子丁丁作响的声音,“你要把他送到哪里去?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个孩子,他只是个孩子!”“我还没有杀死自己孩子的狠毒。父亲殿下,我们已经决定和下唐订盟,和父亲打败过的东陆人结盟。所以阿苏勒是我们送往下唐的贵宾,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少年。”“贵宾?什么贵宾?我还没有糊涂,你是想效仿逊王把光母送给义父的诡计么?拿阿苏勒作为人质,他是人质!”大君没有回答他,扭头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顶:“阿苏勒,你没有听错。仔细看看他吧,这就是你的祖父,吕戈,纳戈尔轰加帕苏尔,草原上赫赫有名的钦达翰王,有人说他是逊王之后草原上惟一一位真正的英雄,也是他带着当年的铁浮屠骑兵打败了东陆人的风炎铁旅。”“阿爸。”阿苏勒抬起头。
他的泪水忽然流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从那些话中他感觉到了令人恐惧的悲伤。大君按在他头上的手在轻轻颤抖,他平静的面容像是罩着一层面具。
“我的儿子,你在嘲笑我么?”黑暗中的声音在笑,笑得那么苍凉。
“你确实是伟大的武士,即使你疯了,在草原上人们的心里,你还是他们的救世主。”大君的声音严厉起来,“可是你为什么还不肯安息呢?留着你的神话给人去赞美,你还想要什么?”“我要什么?我要自由,郭勒尔我的儿子,你愿意给我么?”“自由?你真的疯了!”大君冷笑起来,“为什么要把大辟之刀教给阿苏勒?父亲难道希望他将来像你一样?难道这是父亲对我的报复?”黑暗里沉默了一会儿:“他是我们帕苏尔家最后一个流着青铜之血的小豹子,除了他,没人能学会大辟之刀。我不想祖宗的勇气终结在我这一辈上,青铜之血是你的先祖吕青阳依马德传下的”“祖宗的勇气?”大君打断了他,“你早就该死了,带着你的大辟之刀,还有你的青铜之血死掉。”“你已经囚禁了你的父亲,你还要灭掉你祖宗的血脉么?”黑暗里的人咆哮起来。
“我们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吕氏帕苏尔家是个出疯子的家族。草原上最尊贵的青铜家族,青铜色的血,只是一股疯血。不,绝没有这样的事!”大君也低喝起来,“依马德、古拉尔、纳戈尔轰加,这些都是我们帕苏尔家的英雄,他们勇敢强壮,是盘鞑天神赐给我们拯救草原的人。这是绝不可以怀疑的!但是我不想再出任何一个疯子一样的英雄!”“什么疯子?草原上的战争就是这样,你不疯,你就死在战场上!你想保护你的家族和亲人,你不疯,就看着他们被捋去当奴仆,看你的妻子和姐妹被人奸污!你真是个懦弱的儿子,我就不该把大君的位置传给你!”大君竟然笑了,笑得如此的难听:“保护你的家族和亲人?人人都知道真颜部的大阏氏,我的姐姐吕肜苏达玛尔是染了寒病死的。但是父亲大人,你还记得吧,是她来北都为我求情。你用马鞭勒死了她!”黑暗里的声音骤然停息了,只余下大君沉重的喘息。
“叫他一声爷爷吧,”大君深深吸气,拉了拉儿子的手。
77、去往青阳
阿苏勒哆嗦了一下。
“喊他!”大君大吼。
“爷爷!”黑暗里长久的沉默。
“阿苏勒我是你的爷爷啊,我是你的爷爷”那个熟悉的声音低沉的传来,“听你阿爸的话,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爷爷在这里,很好。”阿苏勒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他害怕那种平静的柔和的声音,只觉得那里面的重量就要把他压毁。
“好了,别了,父亲,”大君低声说,“我们不会再见了。”“等等,我能不能再问一件事。”大君沉默着。
“阿钦莫图死的时候,是怎样的?她可说了什么?她可恨我么?她可”“够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她从东陆跟着你来草原,她离开了自己的亲人,她经常对我说起天启城的事情,可是她再也没有回去过,因为她说她想跟你在一起可是你怎么对她?你怀疑她的贞洁,你当众鞭打她,你让她像奴隶那样清扫马粪,你赶她出北都让她为了一罐子马奶被人糟蹋!你是个疯子!”大君像是把这句话冷冷地咬在牙齿间,“疯子!”黑暗中的人很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