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御的架势，身上的短剑却摸了个空。
“影鳞在桌上。”曾经威震九州的开国之主坐在椅子里，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哪怕投海自杀，你终究还是要与他一起。”
羽人倔强地紧咬下唇，深红的双眼狠瞪着念念不忘的仇敌，她以为自己已杀了他，他竟仍然活着。
“吕归尘送的玉环成了你买剑的资财，——而我，就只该是你的剑下亡魂么？”姬野的脾气忽然爆发了，猛站起身子扯开了上衣，一道鲜红的伤口在胸前狰狞地盘踞，仿佛还透出血液的搏动。“上一次你刺得虽深，却不够准，要不要再来一次？嗯？”
羽人没有丝毫犹豫，轻盈的身体跃起，抄手夺过了桌上乌黑的短剑，剑尖下一瞬已点在了他的胸口。
“你心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我只好等你来杀我，才能再见你一回。”
剑尖微微抖了两下，终究没有向前一分，墨色的眼睛瞪着她，让她有种久违的熟稔。
“到了今天，再也没有什么好说了。除了你之外，我在全九州人的眼中早已是个死人。昌夜开开心心地做他的皇帝，大燮的忠狗们恭敬地上我的谥号，可是对我而言，我的死活，只在于你一个人的心情，你http://www.shunong.com/书农书库http://www.jidubook.com/明白么？”
羽然被他的神情惊吓了，那异样的光芒似乎很久没有在他眼中出现过，让她不自觉地有些胆怯。姬野大步踏上前去，墨剑急缩，依旧只在他胸口。
黑眸紧盯着乌黑的剑体，有什么汹涌的言语想从压抑了十余年的壁垒中逃逸，不由分说刺进她耳里。“你当然从来不http://www.shunong.com/书农书库http://www.jidubook.com/明白……在你的心中，我是所有人中的一个，可是在我心里，你早已意味这所有人。吕归尘的翠玉环你戴在手上，他的魂魄你握在手里，可是我呢？我许给你却给不了你的那朵金菊花，你可曾稍微想起过么？”
大燮王朝的战神忽然像个孩子一样湿了眼睛。脑中叫嚣着窜出零星的片段，无数破碎的回忆终于连缀了起来。寂寞的少年时代，有一个女孩向他微笑，教他识字，又跟他赌气叫喊“我就是你的”。他们一起偷枣子，放风筝，四处捣蛋。她握着他的手，在午夜高崖上有一场奋力的飞翔。
“你想杀的暴君姬野早已死了，死在南淮城一个男孩手里。可是，南淮的女孩羽然，杀得了一个全心复仇的女子吗？”
羽然低着头不说话。姬野不知道她心里是否记起了什么。
她有没有想起两人在屋檐上的每个夜晚？或是那件失约太久的生日礼物？或是南淮某条被满城灯火遗忘的巷子中，有两只手安静地握着？
久久的沉默间，其中一直手终于还是松了。影鳞笔直下坠，锋刃一半没入黄土，剑锷却仍不甘寂寞地嗡嗡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