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伽楼罗里,寂静如死。
戎装的年轻元帅在金座上静静睡去,呼吸平稳而细长,紧抿的唇角依然露出某种暴烈残忍的气息——在背向的金座上,鲛人女子静静听着身后之人的呼吸,眼里露出宁静和满足的神色。
是的……只要这样,便足够了。
可以在他身畔不离不弃,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她这样一个被天地抛弃的人,能得到这样的结局已是足够,还能再奢望什么?
“师傅……师傅。”身后的呼吸忽然紊乱起来,“不!”
“主人?”她失惊,知道对方有陷入了梦魇。
然而她被金针固定在作为上不能回头,只能任凭身后的人在梦境里战栗——很多次了,在睡去的时候,这个君临天下、翻云覆雨的最强者都会露出醒时从未有过的恐惧和脆弱,一次一次在梦里发出惊呼,甚至落泪。
而在最近的一个月里,也许因为战争的持续白热化,他的噩梦越发频繁。
“主人,主人?”潇低声唤道,“醒醒啊。”
“呵呵。”忽然间,一个声音冷笑起来,“没事,就让他继续做梦去吧……人还真是种软弱的东西啊,连破军也也不能例外。”
潇一震,感觉全身忽然间僵冷——又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了。
那个声音无视她的惊骇,继续发出指示:“别管他了,给我转向西方!伽楼罗,你没有看到三个人从镜湖出来,朝着那里去了么?立刻杀了他们。”
然而伽楼罗没有动,潇垂头坐在金座上,对身后的命令毫无反应。
“鲛人,聋了么?”那个声音暴怒起来。
“我只听从主人的命令,”潇的声音平缓而冷静,“对于占据他身体的魔,没有听从的必要。”
“咔”,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卡住了她纤细的脖子——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魔的表情狰狞而可怖,声音透出冷意:“一个卑贱的奴隶,居然敢违抗我的意志……”
一瞬间,潇几乎喘不过起来,身上的金针发出细微的裂响。伽楼罗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从万丈高空失衡而落,冲向了地面。
地面上,无数人看着金色巨鸟的下坠,发出了惊骇的大呼。
“住手!”忽然间,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手伸过来,用力掰开了那只卡在她咽喉上的左手,“给我住手!”
“主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潇在得以喘息的瞬间发出惊喜的低呼。
金座里沉睡的人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右手死死扼住左手的手腕。眼眸里的金光盛了又衰,仿佛一个躯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苏醒了,在争夺着控制权。金色的烙印从破军的左手升起,慢慢覆盖了全身,他的眼睛莫测而诡异。
“这是我的鲛人,我的机械,轮不到你来下令!”终于,云焕的声音清晰的传出。右手用力将左手按回了金座的扶手上,蔓延的烙印慢慢消失了。
“是么?还是那么要强啊,破军……”魔的声音模糊的传来,带着冷笑,“连自己的身心都已经祭献给我了……你的一切,迟早都是我的。”
伽楼罗的舱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潇在第一时间控制住了伽楼罗——金色的巨鸟在离地面三十丈的地方堪堪止住趋势,重新上飞。
巨大的鸟翅擦着大片居民的屋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在重新稳住机械后,潇听到了身后急促的呼吸声。云焕松开了扼住自己左腕的手,仰起头,眼神变的空茫而黯淡,看着伽楼罗金色的顶舱,沉默不语。
“主人?”潇有些担心的问道,“要追镜湖里出来的那三个人么?”
然而,云焕似乎有些恍惚,没有回答——潇迟疑着,看着从镜湖里出来的那三个人乘着天马而去,迅速化为白点,消失在西方大漠的黄沙里。
“潇,你说,到最后,我的得到又是什么?”忽然间,背后的军人垂下了头,发出了低沉的问话,带着一丝茫然,“只是报复时的那些快意么?”
潇轻声:“主人,整个云荒都是你的。”
“整个云荒?”云焕忽地笑了一下,带着一种奇特的表情,“是啊。听起来多么美妙,我手里握着这个天下!可是,整个云荒到底是什么呢?看似庞大却空无一物。我的手能抓到的,只是虚无而已。”
他侧头看着舱室外面,帝都,镜湖,云荒……所有都在他脚下。
“我把自己祭给了魔物。”破军的眼里露出一丝冷芒,“所有的权势富贵,在生命被剥夺的瞬间都会显得微不足道——多么可笑,而我却付出了后者,获得了前者。”
“主人!”潇惊慌起来,为他这种前所未有的灰暗语调。
这半年多来,逐步征服了云荒的破军成就了前所未有的辉煌,站到了天地间的巅峰上。
他指挥着全境的战斗,将军事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无数的血流了出来,染遍了云荒大地——所有的仇人都被消灭了,甚至连他们的后代都已经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他的战士们崇拜他,仰视他,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