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夜色中伫立的伽蓝白塔——白塔顶上,纯金色的光芒已无声无息地黯淡了下去,仿佛是那只神秘的眼睛悄然阖起,不再对这个云荒大地上的一切有继续观看下去的兴趣。
是幻觉么?在刚刚的一瞬,他仿佛看到了白塔顶上忽然放射出了极细极烈的光。
巫彭蹙眉,看着含光殿上空笼罩着的红光——而夜色沉寂,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微微吐了一口气,转身拿起了兰绮丝为他送上来的披风——深秋的夜风寒冷,塔顶的紫宸殿里早已笙歌散去,别的几位长老想必都已经早早安睡了,只有他还需要带着军队彻夜的驻守在第一线。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背后含光殿上空红光一敛,大门轰然洞开!
“呀!”驻守的士兵们齐齐发了一声喊,退开了一步,刀枪耸立,一起对准了那扇蓦然打开的大门——门缝里露出了一张少女的脸,带着惊惧的表情,大大地睁着眼睛看着外面。
“云焰?!”巫彭认出了门后的少女,一惊,眼里露出成功后的喜悦——果然,他所料不错!云家三姐弟里,只有这个幼妹是最脆弱最怯懦的,她不可能具有姐姐一般的勇气。所以从她入手,令她妥协畏惧,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因为这个云烛用命布下的结界,除非从内部破开,否则根本无法闯入。
元帅急急回身,大步走向红光已然熄灭的含光殿——结界已经破除,那一座神圣的殿堂在夜色里巍然伫立,黯淡的红光还残留在檐角墙头,在漆黑的背景下仿佛有余火暗暗燃烧,不祥而血腥。
然而,不等他走到门口,含光殿内忽然飞出了一物!
巫彭身经百战,毫不惊乱,只迅疾地侧身一闪便避了开来,右手随即探出,扣住了那个东西——然而,只是看得一眼,便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手一颤,那个东西掉落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动。
“元帅?!”兰绮丝大吃一惊——让巫彭大人如此失态的,又是什么?
但是,她随即也看清了地上的东西,忍不住失声惊叫,倒退了一步——头颅!
那一颗美丽的头颅在地上滚动,白皙的额角沾满了血和土,眼睛大睁着,里面的表情恐惧而惊骇——那,竟是云家幼妹云焰的人头!
“云焕!”巫彭呆了片刻,忽地抬头,厉声,“是你做的?”
“哈哈哈哈……”深不见底的门后忽然传来一阵笑声,邪异而放肆,语音却冷静得近乎疯狂,“元帅,你不是想让云家死绝么?……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包围含光殿的军队起了一阵不安的骚动,士兵相顾低语——云少将真的还好好地活着!
“云焕,你疯了?连亲妹妹都杀!”看着地上云焰的头颅,巫彭脸上渐渐涌起了杀气,“丧心病狂的狼子,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口里说着话,他的手却按上了剑,一步一步向着含光殿靠拢,眼神里透出凌厉的杀气——
那是他身居高位几十年来,第一次准备亲自动手!
就算云焕此刻尚有余力,可以斩杀云焰。但此刻含光殿的结界已破,那人又已经是筋脉俱断,无论如何都是一举诛灭的大好机会!
身后的副队长季航早已明白了元帅的心思,回身无声地比了一个手势,帝**队随即从两翼悄悄包抄,将含光殿包围得水泄不通,另外有一队善于搏击的精英战士出列,跟在元帅身后随时准备支援。
红衣大炮也被重新擦拭干净了里面的血污,调好了准星,对准了黑洞洞的大门——只待里面的人一出来,就将其轰成齑粉!
铁桶似的包围里,巫彭缓缓踏入了含光殿,全身绷紧,杀气漫溢,将右臂按在剑柄上——五十年了……自从五十年前和那个空桑女剑圣在大漠里一战之后,他再也没有拔出过这柄剑,也以为余生里不会再有拔剑的必要。
可是如今,竟然又不得不对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爱将拔剑相向!
“呵,呵呵……”在巫彭踏入门内的刹那,黑暗里传来了低沉的冷笑,有什奇异的光在明灭——巫彭一惊回首,随即发出了一声低呼。
这、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黑暗一片的含光殿里有隐约的金色光芒,在庭中浮动不定。那一声冷笑从闪电的中心里传出,诡异邪气之极。即便是巫彭也不自禁的心生冷意,有一种隐约的恐惧。
“云焕?”他看见了光芒中心的人形,脱口。
“呵呵。”那人只是垂首冷笑,金色的闪电笼罩了他的全身。他忽然抬起了手,手里发出一道白色的光芒来——这一次巫彭看得真切:那,正是剑圣一门中代代相传的光剑!
巫彭暗自一惊:他、竟尚能握剑?!
而他身上的那种气息……那种扑面而来的黑暗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云焕在冷笑,却不发一言,脚边躺着云焰的无头尸体——他静静地抬起了头,看着走入含光殿的元帅,看着门外如潮涌来的军队,眼神里反而流露出一种狂喜的杀戮表情。
“真好……”终于,他抬起了头,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