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泠音的惨叫还持续地传来,尖利而凄惨,带着痛不欲生的颤抖,仿佛有无形的利刃正在逐步剖开身体——
那苦痛的声音仿佛是某种召唤,令他不知不觉就回想起了无数往事,内心的罪恶感却再度涌现——他虽然抵抗住了残酷的“化生”,却最终还是为了一个空桑人而变身。怎能?怎会!如果可以,他真想杀了那个软弱的自己!
苏摩怔怔站了片刻,仿佛内心的翻涌越来越激烈,终于不可忍受地抬起了手,霍地按住了眉心那个火焰状的刻痕。无形的引线一瞬间透入了自己的颅脑,仿佛要绞碎脑海里的一切。
每一次,每一次,在看到这些与自己黑暗过往相关的一切时,内心那一片黑暗潮水都要剧烈地翻涌,滔天的巨浪似乎要从内而外的把他吞噬!
他极力忍受着那种分裂似的痛苦,不让自己的咽喉里流露出一丝声音——
阿诺,就此消失吧……不要再出来了!
求你不要再出来了!
叶城的黎明是静谧的,只有风在空荡荡的街巷里游荡。整个喧闹的城市仿佛在彻夜的狂欢后终于感到了疲惫,在黎明到来前沉沉睡去,只留下一地乱红狼藉。
星辰隐没,月已西沉,东方出现了微微的鱼肚白。
通向水底御道的大街上空无一人,脚步声由远而近响起,两个人结伴匆匆而来。都是一色黑色大氅,风帽遮住了眼睛,只有发梢在风中微微拂动——都是极其美丽的颜色:
一个是蓝色,一个则是银色,仿佛这个黎明的晨曦。
“还来得及。”远远地看到御道入口,白薇皇后舒了一口气,这时才有空侧头看着他,“苏摩,你没事吧?刚才——”
“我没事。”苏摩冷冷截口道,脸色苍白。
眉心那个火焰状的痕迹深不见底,细微处仿佛通向颅脑深处。这个傀儡师出身的海皇身上,始终无法摆脱某种黑暗气息,只怕终有一日会无法控制——特别是和白塔顶上那个人对决之时。
“我有点担心。”白薇皇后看着他,直言不讳。
苏摩只是面无表情地赶路:“皇后,你只需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我早有打算,绝对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早有打算?白薇皇后心里蓦地一惊。然而明白对方阴枭桀骜的个性,心知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便只有默不作声地向着水底御道入口奔去。
都是风驰电掣的速度,只是一转眼便已经到达叶城的北门。
此刻城门口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人,都是准备从叶城进入帝都的。
抬头望去,城门尤自在黎明前的晨曦里紧闭着,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在十月的晨风里散发着凛冽逼人的气息——精铁铸造的城门厚达三尺,壁立十丈,即便是用火炮近距离攻击也不能轰开,千年来一直扼守着通往帝都的唯一路径,号称伽蓝城的咽喉。
“怎么还不开?”等待的队伍里有人已经嘀咕,“平日里寅时就开门了的啊。”
“是啊,现在寅时都过了三刻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奇怪了,”一个经常进出帝都的人嘀咕起来,看了看城上,“不但号角没响,连卫兵都没出来巡逻——莫非,昨天晚上帝都里面出了什么事?”
所有人面面相觑,忽然间打了一个寒颤。
沧流帝国有着铁一样的秩序,所有一切都一丝不苟的运行着,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和改动——今日这种反常的现象无疑是一种不祥的预兆,说不定这道厚重的铁门背后、的确正在发生某种不寻常的事情!
——还要不要进京呢?
所有人相互看了一眼,除了有公务必须上朝禀告的,其余心里都打起了鼓。
苏摩只是冷冷听着,抬起眉梢看着这道铜墙铁壁,暗自计算着日出时分的到来。然而身侧的白衣女子却没有看上一眼,仿佛觉察出了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抬头看天。
“苏摩,快看!”白薇皇后忽然间低低唤了一声,眼睛看向天空,“快看破军!”
就在那一个瞬间,红色的光芒忽然笼罩了大地!
西北角上那一颗本已黯淡的星辰在一瞬间发出了骇人的血红色光芒,照耀了整个破晓之前的云荒大地!所有人都被着蓦然爆发的可怖光芒耀住了眼睛,整个云荒上下到处都传来脱口发出的惊呼。
然而,在所有惊呼都未落地时,那种光芒忽然间又凭空消失了。
黎明前的青灰色重新笼罩了天宇,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西北角的天幕上,已然空无一物。
只有苏摩和白薇皇后两个人看清楚了方才一瞬间发生的诡异景象——那颗本来已经逐渐“坍缩”的黯淡星辰,本应该循着轨道逐渐衰弱下去,在刚才的一刹那却仿佛注入了某种巨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出了可怖的血色光芒,照彻了天地!
然后,以更为迅速的速度坍缩,在一瞬间泯灭。
“发生了什么事?”回过神来的人们窃窃私语,却不敢大声——在沧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