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福来缎庄的姚允中也算是叶城数得着的巨富,平日为人颇内敛,一向让金老板三分。此刻乍然指使手下阻拦,倒是让金老板大出意料,继而火冒三丈。
“我说老金哪……”姚老板开阖着折扇,阴阴一笑,不急不慢,“你口味也太宽泛了——你二十年来一直只好女色,何时连已经变身的男鲛人都收了?”
金老板微微一愣,掉过视线,这时才注意到那个闯入的鲛人果然已经是男子。刚才被那种摄人的光芒所眩,一时间色授魂予,居然不辨男女便起了占为己有的心。
“哼。”重重哼了一声,他横扫了那个好男风的姚老板一眼,“我改口味,还要问你?”
“非也非也,”姚老板见对方依然不肯放手,只是笑,“我怕金老板用惯了鲛人女奴,忽然换了一个男的会不习惯,到时候不免扎手扎脚扫了兴致。”
“你这只老兔子,出不起价就别在这里唧唧歪歪。”金老板怒极反笑,下巴赘肉一颤,对着手下点头示意,“反正今晚的品珠大会,我是包定了!”
“错!”姚老板霍然长身而起,一贯阴沉的眼里付出少见的悍意,“要包下?还早呢!金老板,你没听湄姨说,这个不是她馆子里的人么?”
他站起身,将折扇收起,在手心敲了一敲,微笑:“既然是无主儿的,自然不能以方才品珠大会的出价来论。”
金老板看了对方一眼,冷笑:“姚老儿,方才你只不过出了一对夜光杯,难道还想把身上的衣服抵上?”
旁边围观热闹的商人发出一阵哄笑:行内人都知,以财力而论,姚允中远非金成康对手——不知那个一贯好男风的姚兔子此时迷疯了心,又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衣服倒是不必,”然而姚老板并不动怒,只阴然一笑,“这里有一颗小物,还请金老板赏鉴。”
他的手探入怀中,从颈上解下一粒珠子,托于掌心。
云荒上最贵的珠宝,也不过是凝碧珠吧?还有什么别的?
周围的都探头端详,坐得远的也忍不住伸长脖子,却只听金老板的呼吸一下子停滞了,顿了顿,又发出风箱般的呼哧声,显然情绪极为激动不安,却又说不出话来。
“凝碧珠可以集成一串,但这样紫灵石,恐怕整个云荒不出五对。”姚老板将贴身宝物解下托在掌心,展示给各方看,一贯隐忍的眼神里终于露出傲然,“大家也知道吧?紫灵石乃上古神兽狻猊的双目所化,早已绝迹世间——此乃在下家传神物,轻易不外示人。”
珠子转出层层的紫色,仿佛烟雾流动,美丽不可方物。
周围发出了一叠声的赞叹,争相探头——即便是在座的都是叶城一方富豪,看过紫灵石的只怕也寥寥无几。
“金老板,你以为如何?”托着紫灵石,姚允中皮笑肉不笑,“以这颗紫灵石,在下可有品珠夺冠的能力?”
——叶城这里,唯有一件事是极端公平的:那就是金钱。
所有一切,都靠着财力来一决上下。
金老板黑着脸,喉头赘肉哆嗦着,不发一言:姚允中居然能拿出紫灵石来,倒是大大超出了他意料。他家的藏宝阁中也并非没有与之媲美的宝物,但此行未来得及带出,此刻说什么也是被人压了一头了。
“哈哈哈……”见金老板不答,姚老板终于笑了几声,抱拳,“如此,承让了。”
他转头,对着池边待命的手下一挥手:“来人,替我将这位美人请回去!”
他的手下一拥而上,便要将苏摩拉走。
“不要啊!”泠音看到形势急转,自己虽然暂时脱险,却连累了这个外来的同族,不由脱口惊叫起来。
“泠音,过来!”侍女涓儿一眼看到,厉叱着抖开了那一幅鲛绡,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登时便将鲛人的身体牢牢裹住。泠音挣扎了一下,却发现从香汤池里出来后全身发软,居然体内有燃烧一样的炽热,不由大吃了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是病了么?
在她发怔的时候,涓儿已然利落的将她包起,搀扶上楼去了。
三位打手已经抓住了苏摩——大约也知道鲛人一向柔弱,所以下手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两个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肩膀,另一个便想将他的手反扣。
“姚老板,别啊……”湄娘大惊,连忙上前阻拦。
她可不是为了苏摩担心:最近听族人的传言,这个新生海皇的脾气竟是和修罗一样,杀人如麻眼都不眨——这样闹下去,她是怕自己这个馆子里会出人命!
姚老板心满意足地看着手下抓住了那个绝世鲛人,然而他的笑容忽然冻结了。
“一群畜生。”极轻极轻地,他听到那个鲛人轻蔑地吐出了四个字,然后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动。“噗”的一声轻响后,三位打手的动作瞬间停止了。
整个身体颤了一下,松开了苏摩,手软软垂下。
“你们在干吗?”姚老板看得奇怪,不由阖了茶盏站起身厉喝,“笨蛋,叫你们拿下他!”
那些平日对他惟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