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惜背弃了一切,也要跟随他!”
白薇皇后吃惊的抬起眼,看着傀儡师脸上露出这般激烈的表情——到底被触动到了什么呢?一直汹涌的黑暗潮水,忽然间就克制不住内心地爆发出来。他是这般失望和愤怒,因为眼前这个同族无法挣脱无形的束缚。
“何必再问我为什么……”潇挣扎着笑了起来,毫不畏惧的抬起头来,看着鲛人的海皇:“我是个天地背弃的叛徒啊……如果再不执着于这件事,还能怎样活下去?”
苏摩看着她的眼神,手下意识地微微一松。
“而且……云少将不是无情之人。”
她跌落到铁笼中,抬头看着西方尽头的天空:“他很爱他姐姐……也爱他的师傅——你们又怎能知道少将是怎样一个人?”
她苦笑了起来:“你们不会明白。”
“你说的师傅,大约是空桑前任剑圣慕湮吧?”白薇皇后忽地冷笑起来——和白璎同用一个灵体,她自然也知道剑圣门下发生的变故,“可惜,她上个月已然死了。”
“死了?!”潇的脸色煞白,猛地站了起来,顿了顿,她再度拼命摇晃着铁笼:“那、那少将他……快些放我出去!快些!求求你们!”
白薇皇后却只是冷冷看着她,眼神里有锋锐的冷光:“即使是最爱的人,如果做的是错事,也必须竭尽全力去阻止,哪怕以血换血。”她冷冷道:“我痛恨软弱而执迷不悟的人——没有自我,没有灵魂,和死了没区别。”
潇凝望着她,微微苦笑:“可惜,我不是你。”
她哀求地看着笼子外的两个人:“求求你们。就算可怜可怜我,放我出去吧!”
“我从不可怜人。”白薇皇后决然回答,强势而冷酷,“可怜的人是可恨的。”
潇眼里的期盼在这个千古一后的视线力凝结,最终转为绝望,颓然坐下。
“好吧。”然而此刻,苏摩却忽然开口,冷冷扬眉,“如果你告诉我为何如此执意背弃一切去追随他,我就放你走。”
“……”潇蓦地安静下来了,苍白纤细的手抓着铁栏,死死地看着对面的海皇。
她忽然悲哀地冷笑起来:“你们不会明白。”
苏摩从黑袍中缓缓抬起了手,指尖有隐约的蓝色光芒闪烁,蕴藏了极大的灵力。
“如果不能明白,就让我直接来‘读’吧!”他冷淡地说着,手却快如闪电地伸出,瞬间扣住了潇,指尖直直地点在她眉间。蓝色的光如同一道闪电透入了鲛人女子的眉心,刹那,整个头颅都出现了诡异的透明!
苏摩扣住了潇,制止了她的挣扎,忽然间手也是微微一震。
看到了……看到了。
那些幻象仿佛洪流一样呼啸着冲入他的视野——那都是什么?
被绞死的尸体,如林般悬挂在墙头。
所有死人都穿着同式样的战服,蓝色的长发如枯死的海藻纠结,
所有的眼眶都是空洞洞地睁着,因为眼珠已然被剜出。
白皙的皮肤成了深褐色,寸寸干裂——那些鲛人,是被挖出眼睛后吊在城上,活活晒死的吧?然而深刻的愤怒和痛苦却还凝固在那些尸体的脸上,虽死尤烈。
——那样可怖的尸体之墙,居然沿着烽火台一直绵延了出去,绕城一周!
连苏摩也不自禁地蹙起眉头: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是二十年前鲛人复国军覆灭之时么?
他还想知道这个女子心里更多秘密,然而潇拼命摇着头,双手死死抓着栏杆,抗拒着那种透入心底的侵蚀,试图将那只伸入脑海触摸她伤口的手一寸寸的推出去。
“不想让人看到么……”苏摩喃喃,忽地冷笑,“可是,我很爱看呢。”
他用双手捧起了潇的头,十指上忽然有细细的引线无声蔓延,转眼透入了潇的七窍,几乎是用压倒性的力量强行侵入了她的脑海,汲取着她深藏的一切记忆。
“苏摩。”旁边的白薇皇后眼神一闪,“你会杀了她的。”
然而那个鲛人海皇根本不顾及,那一瞬间,眉心火焰的刻痕里有什么光微弱的一闪,他的神色有些异常,仿佛体内有某种无法控制的力量推动着,让他去完成这一不计后果的行为。
那扇被封闭的门一分分的打开了。
他踏入了这个身负叛徒恶名女子心中尘封已久的世界——
二十年前鲛人复国军覆灭、族人被绞死的尸体如林般悬挂在叶城墙头。
那一战是毁灭性的灾难,在巫彭元帅的指挥下,镜湖大营被击破,复国军几乎被彻底摧毁,一战下来损失了上万名鲛人,已经没有成形的军队。被俘虏的鲛人战士中,职位高的被处死,剖心剜眼;剩下的则被转卖到叶城,成为奴隶。只有寥寥的幸存战士们散落于各处,极度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相互之间也失去了联络。
海国几千年来仅剩的力量,在那一刻几近于彻底覆灭。
而只有她,在经历了那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