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玕写下那一卷书之时开始,帝王之血便已经改变了,变得可以以人世的术法来封印住——”注视着金盘里的头颅,默默地竭力追溯,白薇皇后眼里有了迟疑的光:“能做到这一点的,没有别人……难道,是琅玕?”
皇太子伉俪和大司命已经跟不上她的思绪,只是有些莫名地看着那双眼睛里的表情不停变幻,喃喃自语。无色城的虚无幻影里,白薇皇后的眼睛如同一双美丽的蝴蝶,瞬忽漂移,不停的俯仰观望。
她终于回到了这个千年前亲手创造的城市。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是如此陌生,远远不同于当日她设下结界之时——或者,对于光阴和历史而言,她是一个逆流而上的悖逆旅人。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干扰历史的流转。
“魔之右手的力量还存在着……就算被封印在苍梧之渊,几千年来我依然能感觉到!”白薇皇后的眼睛微微抬起,顺着光之塔看向头顶无尽的蓝色,眼神凝重,“琅玕,还存在于某一处,虽然衰竭、却未曾消失。”
眼睛雪亮如电,忽然看了过来,盯住了一直未曾说话的太子妃——
“白璎,我的血裔!我已然衰竭,所以将所有力量转移给了你——如今唯有你能封印魔之右手。在我的灵体消散前,我们一定要寻到那个毁灭一切的魔,将其封印!”
白璎微微震了一下,无声地垂下了眼帘,颔首。
那样艰难的任务,几乎是有死无生的。然而,在下了舍身成魔的决心时,她就已经不畏惧这些——其实,获得力量之后随之而来的新使命,白薇皇后已经在苍梧之渊就详细地告诉了她。她必须以冥灵之身,用后土一系的力量去寻到破坏着这个世间的魔。然后,用同归于尽的方法、封印住他。
因为,作为白族最后一个可以承载后土力量的女子,她已经是不能复生的冥灵。而且,白之一族已然没有任何血裔——一旦她烟消云散,后土的力量便再也无法传承下去。
所以,她必须要在自身消亡之前,封印住魔之左手。
从此后,皇天后土,这两种代表创造和破坏的巨大力量、就将进入一个漫长的相持阶段,保持着绝对的平衡,静止着,不让任何世人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宛如七千年前,星尊帝和白薇皇后在镜湖中心发现这种远古神魔力量时的状态。
那是一个轮回的结束,和新一个轮回的起点。
苏摩站在空无一人的九嶷宫殿里,无言四顾。
他几乎是夷平了整个王宫,却看不到那个王者的影子。他站在废墟里,用幻力反复遥感,然而在九嶷这座空桑人的神山上结界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他的术法作用有些衰微,竟然时有时无起来。
那个该死的青王,躲去了哪里?!
深碧色的眼睛里泛起了愤怒,一挥手,又击毁了一面墙壁。
轰然巨响中,空荡荡的别院里只留下了一座东西的孤独地矗立。
那是望乡台上的坠泪碑。
——空桑人追忆亡灵的神物,凝聚了千百年的血泪。那是有着无数“过往”的东西,一眼看去,苏摩的视线也被吸引了,投注在那面空无一字的光洁碑上,久久凝视。
忽然,他走过去,缓缓弯下腰,握住了碑底上一物,微一用力。
雪亮的光腾起在废墟里!
坠泪碑底座上,那个骷髅的嘴应声张开,吐出了那把衔着的剑,随即重新闭合。那一瞬间,仿佛是幻觉、九嶷山谷深处,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叹息。
傀儡师轻易地拔出了那把千百年来都不曾有人拔出的长剑,在日光下横剑凝视。深碧色的眼睛里有些微的变幻,他手臂上缠绕着的蛟龙也发出了一声应合的叹息。
辟天……这就是传说中星尊帝的佩剑辟天!
传说中,星尊帝和白薇皇后在年轻时曾一度流落海外,到了鲛人居住的海国璇玑列岛上。纯煌协助了这一对年轻人完成心愿,指点他们去寻求上古封印在镜湖中心的神魔力量,还以龙牙制成这把长剑相赠。
然而,十几年后,正是这个握着辟天的人,灭亡了海国。
这件海国的神物从此流落云荒。在星尊帝暮年宣布停息干戈后,被安放在九嶷山下的坠泪碑底座上,作为镇住碑上无数阴灵之宝,再也没有出鞘过。
七千年后,新生的海皇来到了九嶷山下,重新拔出了这把长剑。
“趁手。”微微一笑,他忽地转动手腕,划了半个弧——所到之处,土石飞扬。
那一瞬间,废墟的一面墙背后、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霍然望去,却是一名女子霍地缩了回去——虽然蓬头垢面,却难掩天姿国色,惊慌地躲在一面墙后,看着傀儡师:“求、求求您饶了我吧!离珠……愿听从您任何吩咐。”
“青王在哪里?”苏摩持剑在手,漠然地问。
——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气质,美得邪异,却完全不像鲛人。
“青、青王?”女子慌乱地问,“您是说……是说九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