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的确是想插手不该她看到、更不该插手的事情——就和二十年前那个不知好歹的巫真一样,”黑暗里,帷幕无风自动,飘飘转转拂到她身上,那个声音也轻如空气,“我知道你内心很高兴……你觉得云焰被驱逐反而好,是不是?你希望她能早日回到白塔下的帝都去,而不是象你那样留在我身边,是不是?”
“……”手指蓦然冰冷,云烛不敢回答,更不敢否认,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地面上,冰冷的石材让她的额头如同僵硬——她知道智者大人洞察所有事……包括想法。然而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刚洗去了记忆回到帝都地面的妹妹,以及远在西域的少将弟弟。
“你将一生祭献、以求不让弟妹受苦……倒真是有点象那个人。”智者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微微的起伏,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你二十岁来到这个白塔顶上,至今十二年——无论看到什么都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过一句话。忠实的守望者,很好。以前的圣女没有一个象你这样。只是你的妹妹实在是太自以为是——在我面前,她还敢自以为是。你弟弟是个人才……在西方的尽头,他正在渡过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啊?”云烛一惊,忍不住抬头,眼睛里有恳求的光。
“我很有兴趣,想知道他会变得如何。”黑暗中的语调不徐不缓,却毫无温度,“但我不救他……也没有人能够救他。我答应你:如果他这次在西域能够救回自己,那末、到伽蓝城后,我或许可以帮他一次。”
不等巫真回答,暗夜里智者的声音忽然带了一丝暖意:“云烛,太阳从慕士塔格背后升起来了。你看,伽蓝白塔多么美丽。就像天地的中心。”
巫真诧然抬首,九重门外的天空依然黯淡——然而她知道智者能看到一切。
“很多年以前,我曾看着这片土地,对一个人说——”那个古怪的声调在暗夜里继续响起,竟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多话,巫真只能屏声静气地听下去,听着那个被称为“神”的智者低沉的追溯,“‘朝阳照射到的每寸土地都属于我,而我也将拥有它直至最后一颗星辰陨落’……”
那样的语气让巫真默不做声地倒吸了一口气,不敢仰望。她并不是沧流帝国开国时期就追随大人的十巫,她只听过神带领浮槎海上的流民重归大陆的传说,无数次想象过赢得“裂镜之战”的智者大人那种掌控乾坤的霸主气势。
虽然是为了家族,然而能一生侍奉在这样的神身边,也已经是她所能梦想的最高荣耀。
“可那个人对我说:‘如果星辰都坠落了,这片土地上还有什么呢?’”然而,在说完那样睥睨天下的话后,暗夜里的声音恍然变幻,忽然低得如同叹息,“云烛,你说,星辰坠落后、大地上还有什么?——所以,即使我回应你的愿望而给予你弟弟所有一切,但如果他没有带回一颗心魂去承受,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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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用力嚼着一块炖牛肉,却怎么也嚼不烂;又换到右边腮帮子下死力去嚼,还是嚼不烂。心里猛然急躁起来,干脆直接囫囵吞了下去——却被噎得直翻白眼。
“臭婆娘,”南昭蓦然跳了起来,大骂,“你炖的什么狗屁牛肉!”
“哦呸!坐着等吃还敢乱骂人?这里的牛就皮粗肉糙,有本事你调回帝都去吃香的喝辣的呀!”后堂立刻传来妻子毫不示弱的对骂,素琴挥着汤勺出来,眉梢高高挑起——也不客气了,一回敬就直刺丈夫多年来的痛处。
果然一如往日,一提到这个南昭就沉默下来。
“我说你长进点好不好?我陪着你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看管沙蛮子也罢了,难道你要咱们孩子也长成小沙蛮?”在西域久了,本来矜持秀雅的小姐素琴的脾气也变得易怒浮躁,
“这次好容易空寂城里来了帝都贵客,你看宣老四早就颠儿颠儿的献殷勤去了,你呢?我让你请人家来府上吃顿饭都作不到!还说是你的同窗……爹妈年纪都一大把了,孤零零的在伽蓝城没个人照顾,你就——”
“闭嘴!”一直沉默的南昭一声大骂,掀了整张案子,汤水四溅,“你知道个屁!”
半空挥舞的勺子顿住了,将军夫人陡然一愣——自从随夫远赴边疆,这么多年来南昭还没有这般给过她脸色看。本来气焰泼辣的素琴此刻却忽然温柔起来,也不和丈夫对骂了,擦了擦手过来,低声,“出了什么事?是为前日军营被夜袭烦心?还是帝都来的那个贵客、带来了坏消息?”
“没事。”南昭吐了口气,却不能对妻子说帝都的家人此刻已被巫彭元帅软禁,只是心乱如麻,“你回去把几个孩子带好、我去云少将那里看看。”
“把你的火爆脾气收一收,别惹帝都来的贵客不高兴,”素琴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却知道丈夫的脾气,便不再追问,只是拿着绢子上来替南昭擦去战袍上溅的肉汤,“有空,请那个云少将来家里吃顿饭,你向来不会说好话、我来开口求他好了。啊?”
“哦。”南昭胡乱答应了一声,想起前日云焕突然孤身来到空寂城,也有些诧异——本来不是说了暂住城外,如何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