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经死了?——就在一墙之隔的这块巨石后面?
居然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就这样退入古墓、斩断和他的最后一丝联系……那样突然……明明说过还有三个月,却那样突然!其实最初他不曾如此慌乱,在心中筹划过好几个方法、试图回京后用一切想得到的方法,来延缓或者消除师傅死亡的期限。那些方法里,至少有些是可以冒险一行的。
可轰然间一切都被落下的石门截断,再也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不行……不行。师傅,你不开门,我就——”身体虚弱到极点的时候,空白一片的脑子反而缓缓有了意识,云焕霍然抬头看着面前厚重的石门,抬手撑住地面站起,踉跄退了几步,反手拔出了光剑——如果不能斩开这道门、就算调动军团前来,也要将面前这块隔断一切的巨石辟开!
“何必费那么大力气?这座墓不是有透气的高窗么?”忽然间,他听到有人建议。
接近空白的脑子陡然一震,狂喜,想也不想,云焕转身准备奔去。
陡然,他身子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站住了脚,缓缓回身:“湘?”
“云少将。”那样清晰的话语,却是从一个傀儡嘴里吐出。朝霞中,娇小美丽的鲛人靠在石门旁,手指上轻巧地转动着佩剑,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一贯的木然,清亮如电,冷笑起来:“你总算正眼看我了。”
云焕只是震惊了刹那,然而在此刻顾不上这件事,便想从高窗跃入古墓。
“不用急,你的师傅应该暂时死不了……”湘大笑起来,继续转动着佩剑,一直茫然麻木的眼里有着各种丰富的表情,“不过她一定很伤心啊,在觉察到了自己徒弟给她的那颗‘金丹’居然是毒药的时候——我真奇怪,为什么刚才她不杀了你呢?”
“你说什么?!”云焕只觉心口仿佛猛然被刺了一刀,霍然回头,脸色苍白,“你说什么?那颗玉液九转金丹是……”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就明白过来了。所有零零碎碎的事霍然拼合——
为什么师傅那一次分明有呼吸,却失去了意识?
脸上那层淡淡的死气,以及说话时经常停顿蹙眉的表情。
原来,是服用了他带来的那颗药丸之后,身体便开始渐渐不适。
然而师傅从来没有说——她为什么不说?在觉察弟子送上的是毒药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在忍受着体内毒发痛苦的时候,她还在篝火旁为他拜托族长帮忙。
“我知道你不愿人知道你有个空桑师傅。”
“没关系。不管你做了什么,永远不用对师傅说对不起……”
“焕儿,你很能干啊……决断,狠厉,干脆,比语冰那一介书生要能干得多。”
“但如果让我杀他,只怕还是不了手——所以,对你也一样。”
……
他终于明白了师傅眼里间或出现的温柔而悲哀的凝视——只因为师傅那时候已经认定、面前一手带大的弟子在利用她完成任务后就要杀她灭口!可那时候她为什么不杀他?——如果她动手,事情可能还有解释澄清的机会。然而善良温柔的师傅却始终不曾动手,只是那样淡然的微笑着,接受了那个她曾一手救出、造就、提携的弟子带给她的死亡。
那个瞬间,他只觉的吸入的空气都在胸臆中如火般燃烧,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几乎握不住剑。再也止不住的泪水从眼里长划而下,云焕颓然后退,一直到后背靠上石壁,因为极度激烈的感情而全身颤抖。
她就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责怪?如果师傅那时候对他动手,质问他为何下毒——如果她会稍微反抗一下……那决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也绝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那颗药经了我的手。”傀儡微笑起来,眼里冷光离合,“你忘了?那时候是我递给你的……我也是碰运气。少将何等精明,在你饮食中下毒我是万万不敢,只有另寻它法了——万幸你师傅却是个没心机的,看也不看便服了。”
“唰!”语音未落,雪亮的光如同闪电,抵住了她的咽喉。盛怒下出手比平日居然迅捷更多,湘根本来不及拔剑、光剑就已经停在她血脉上,不停颤抖:“解药。”
“解药不在我身上。”然而湘神色是冷定的,显然早已考虑了退路,毫无畏惧地看着脸色铁青的云焕,“你若杀了我,我的同伴就会将解药毁去,你师傅……嗯,倒是不会马上死,不过毒会慢慢发作,到时候她只怕想立时死了也不能——”
“住口!”杀气已经在眉间一触即发,然而光剑却始终不敢再逼近一分。湘只是微笑着,轻松地一退、就从少将的剑下安然离开,利落地反手拔剑,对准了云焕的心口,微笑:“我就是不住口,你也不敢如何——你还敢如何呢?云少将?别忘了你师傅的命在我们手上。”
多年的隐忍后,一朝扬眉吐气的鲛人傀儡傲然冷笑,长剑轻松地压住了少将的光剑:“十几年了……我们都说、如今征天军团里最难对付的就是云少将你。多少兄弟姐妹折在你手上!不说别的,就说几个月前你就差点杀了我们左权使炎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