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第一次被父亲当众责打,愣了愣,忍不住痛哭,“为什么打我!是父王说的,云锦腰带给谁由我自己高兴——哪怕给是给盗宝者!”
“给盗宝者也不能给那些冰夷!”罗诺头人向来把女儿看作自己的骄傲、妻子去世后对她们宠爱之极,但此刻居然看到小女儿公开向一个路过的冰族示爱,还被拒绝,登时愤怒得犹如一头狮子。
再也顾不上那个冰夷是和女仙一起来的,族长咆哮着一把夺过女儿手中的云锦,几下撕得粉碎,丢到火里:“我罗诺没有嫁给冰夷的女儿!曼尔哥部也没有向冰夷献媚的女人!他们夺走我们的土地、欺压我们、侮辱我们的神……十五年前,你大伯全家就是被冰夷军队杀了的!如果不是爹拉着你们两姐妹躲到沙狼窝里,你们早一起被绞死了!那一次多少曼尔哥人被杀?你忘了?”
十五年前……曼尔哥部落?
慕湮感觉手心里强健的臂膀忽然再度震了一下,她陡然发现有杀气在弟子心里烈火般燃起。云焕原本一直不动声色的冷硬的脸起了奇异的变化,看着罗诺族长的眼睛竟然透出狼般的恶毒仇恨。
“焕儿?焕儿?”在所有牧民都被族长的盛怒吸引过去时,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却察觉出了身侧刹那间闪现的极大杀机,紧紧拉着弟子的手,“你要干什么?把你的杀气收起来……这里没有你要杀的人。我们回去。”
“有。”云焕一眨不眨地盯着火边慷慨陈辞的族长,冰蓝色的眼睛慢慢凝聚,“是他……是他。我认出来了。十五年前那个强盗。”
“焕儿?”慕湮忽然间明白过来弟子说的是什么,脸色更加苍白,“不要动手,我们回去。”
“……”虽然知道此刻是绝不能动手的,然而看着火光映照下那张粗犷骠悍的脸,记忆最深处的那扇大门轰然打开——扑面而来的,是地窖里弥漫的腐烂的血肉的味道、饥渴、恐惧以及崩溃般的绝望。而地窖头顶上那些暴民在大笑着喝酒……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十五年来从来不曾片刻忘记!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让那些声音从这个世上消失了,现在发现原来还没有。
那个蛮族的头目在对女儿和民众大声咆哮着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满耳只是回响着的“冰夷”两个字。只觉得无法移开脚步,云焕冷冷盯着那张脸,眼睛不知不觉泛起军刀才有的铁灰色。
“焕儿,焕儿……我们先回去。”慕湮紧紧拉住他的手臂,生怕一放开、光剑便会斩入牧民人群中。然而这样说着,她感觉胸口的不适在慢慢加强,仿佛有什么在侵蚀着,让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啪。”在云焕的手不由自主地按上光剑的瞬间,那只一直拉着他的手松开了。
“师傅?!”霍然转身,帝国少将脱口惊呼,然而在看到轮椅上再度失去知觉的人时,眼光迅速改变了——仿佛有一把无形的鞘瞬间封住了原本已经炽热的刀。
被父亲那样的盛怒吓住,央桑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云锦被撕掉,讷讷看着父亲,半晌才回答了一句:“可是……可是,女仙说他是好人啊……女仙说的!”
那样一句话让罗诺族长愣了一下,所有牧民这才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火堆的另一边。然而那儿已经空空荡荡了。
所有人低呼了一声,再度转头看去——火光下石墓的门正轰然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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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湘!”轰然落下的封墓石隔断了光线,横抱着失去知觉的师傅冲入室内,云焕呼唤着自己的鲛人傀儡。内室忽然传来轻轻“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然而急切中云焕来不及去想,只是急促吩咐:“掌灯!”
过了片刻湘才从最深处的石室出来,面无表情地进入内室,用火绒将石烛台上的火点起。
云焕抱着慕湮站在那里等待,感觉怀里的人死去一样毫无声息,身子在慢慢冷下去。虽然明知是类似“灭”字诀那样的暂时休眠,然而那种恐惧还是如同第一次猝及不妨看到师傅倒下时一样袭来——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只有三个月的大限,他低头注视师傅苍白清丽的脸,总觉得有不祥的阴影笼罩着。
三个月……三个月后,这眼睛就再也不会睁开来。
“主人,好了。”很快湘便点起了火,然而一边的少将脸色却是阴沉,仿佛没听到一样地站着,身子慢慢发抖。许久许久,才俯身将怀里轻得如同枯叶的人放下,却不肯松开手,做到了榻边,用手指扣住了慕湮的肩井穴,缓缓将剑气透入体内。
小蓝又不知道哪里去了——想起最初见到时那只蜷缩在师傅臂弯、怯生生看着他的蓝色小狐狸,眼里骤然起了杀意。那畜生根本就不会照顾师傅。以前在这座空荡荡的古墓里,师傅猝然昏死之后、不知道要在冰冷的地面上躺多久才会醒来。该死的忘恩负义的畜生……
令人惊讶的是、这次他用剑气透入师傅肩井穴,居然同上次一样觉察到她体内立刻有凌厉的气劲反击出来,然而这一次,师傅却并不象小憩过去的样子。
——怎么回事?
“师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