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头颅——百年过去了,这张脸还保持着倾国大难来临时的样子,然而,率性的语气依旧,而皇太子殿下显然已经在持续百年的痛苦煎熬和战争中成长起来了。
将那只乱爬上肩膀的断手捉开,大司命苦笑:“但是那个人够强么?解开东方封印完全是碰运气——另外四处封印,可哪一个都是非要有相当于六王的力量才能打开啊。”
“她很弱,根本没有自己力量。”断手做了个无奈的手势,金盘上的头颅配合着撇撇嘴,“所以,我们得帮她把路扫平了才行。”
“……”大司命沉吟着,转头看看丹砌下面待命的六王,“此事,待老朽和六部之王仔细商量——皇太子身体刚回复了一些,先好好休息吧。”
“咝……疼啊,你轻一点不行么?”
所有一切都归于空无之后,祭台上只留下了一个半人。白衣女子细心地轻轻解开右手手腕上勒着的绳索,然而那道撕裂身体的皮绳深深勒入腕骨,稍微一动就钻心疼痛。另一边金盘上,真岚痛得不停抱怨。
“嚓”,轻轻一声响,清理干净了伤口附近的血迹碎肉后,白璎干脆利落地挑断了绳索,那条染着血污的皮绳啪的落到了地上。她拿过手巾,敷在伤口上——百年的陈旧伤痕,只怕愈合了也会留下痕迹吧?
看着旁边金盘里的脸庞,忽然间感到刺骨的悲痛感慨,泪水就从眼里直落下来。
“嗯?哭了?”空无的水的城市里,本来应该看不见滴落的泪水,然而真岚不知为何却发现了,“别以为看不见,你念力让水有了热感——刚才落到我手上的是什么啊?”
旁边金盘里的头颅说着话,另一边肢解开的断臂应声动了起来,拍了拍妻子的脸,微笑:“真是辛苦你了。”——然而,他的手却穿越了她的身体,毫无遮拦地穿过。
他忘了、她已经是冥灵,也没有了实体。
真岚怔了怔,看着一片空无之中,眼前这个凝结出来的幻象,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白璎皱眉,看它,“好没正经……一点皇太子样子都没有。”
“你也不是才看见我这样子了,爱卿。”真岚皇太子笑起来了,但是眼里却有说不清的感慨,看着自己结缡至今的妻子,“忽然觉得很荒谬而已——世上居然有我们这样的夫妻……简直是一对怪物。”
看着对方身首分离的奇怪样子,又低头看看自己靠着念力凝结的虚无的形体,白璎也忍不住笑了——然而笑容到了最后却是黯然的。真岚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让那个虚幻的形体在他掌心保持着形状。白璎默不做声地翻过手腕,握着真岚的手,中指上的那枚‘后土’奕奕生辉。
居然变成了这样……百年前,从万丈白塔上纵身跃向大地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命运居然会变成如今这种奇怪的情形。虽然鬼姬的比翼鸟接住了她,但是她想、真正的白璎已经在那一瞬间死去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于是就象死去一样、无声无息地蜷缩在伽蓝城一个潮湿阴暗的角落里,一直过了十年。十年中,外面军队的厮杀、嚎叫,百姓的慌乱、绝望,丝毫到不了她心头半分。
皇太子妃已经仙去了——空桑人都那么传说着,因为看到那一袭嫁衣从高入云霄的白塔顶上飘落,而地面上却没有发现她的尸骸。而且,当日,国民还有目共睹地看到了云荒三位仙女、乘着比翼鸟在云端联袂出现。
于是不知道从哪里有了传言,说:皇太子妃本来是天上的九天玄女,落入凡间历劫,因为不能嫁给凡人,所以在大婚典礼上云荒三仙女来迎接她、乘着风飞回了天界。
那样的传说,被整个信仰神力的空桑国上下接受,信之不疑。夕阳西下的时候,很多国民走到街头对着耸立云中的白塔祈祷,希望成仙的皇太子妃保佑空桑,并称呼那座白塔为“堕天之塔”——然而,没人知道、那个传言的始作俑者居然是皇太子真岚。
欺骗天下人的谎言、是为了维护空桑皇室的尊严,和白之一族的声誉。
然而,即使事件的真相被掩盖,也被严密地禁止流传,然而在空桑国鲛人们私下的传言里,关于皇太子妃白璎郡主居然是被他们同族的鲛人奴隶勾引,无颜以对从而自尽——这个消息还是如同静悄悄的风一样快速地传开。几千年来一直作为奴隶的鲛人一族每个人都幸灾乐祸,觉得那个叫做苏摩的鲛童狠狠打了空桑人一耳光,为所有鲛人扬眉吐气。
很快,又有传言说、那个叫做苏摩的鲛人,是被星尊帝灭国后掠入空桑的海皇的后裔,血统尊贵,所以容貌举世无双——这个消息更加无凭无据,接近附会,但是那些鲛人奴隶非常乐意相信那是真的。海皇觉醒,蛟龙腾出苍梧之渊——而那个叫“苏摩”的少年是鲛人的英雄,必然将带领所有被奴役的鲛人获得自由、回归碧落海,重建海国。
传言漫天飞的时候,城外冰族的攻势也越来越猛烈。然而,传言里的两位当事人都不知晓这一切了——苏摩被释放、离开了云荒流浪去了远方;而传说中仙去的女子,却是躺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窖里,用剑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