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笑起来。刘基在前引导,一行人沿着青石板甬路向正房走去。
大厅里正面墙上挂着宋徽宗的真迹《写生珍禽图》房中图书汗牛充栋,有很多是孤本,他的藏书在江浙一带是很有名的。一进屋胡大海就吸鼻子,说:“好大的臭油墨味。”
冯国用纠正他,这叫书香气。
“这么多书。”
胡大海说他小时候念一本《三字经》头都疼好几天,若把这些书都念完了,不是早没命了吗?说得人们都笑。
张无忌说治国、治家,都凭着书啊。刘先生的高祖就是宋代有名的大儒,他们是书香门第、诗礼传家呀。
大厅正中有一长案,是写书法用的,上面放着文房四宝。案前摆着几只大红包金箱子。
分宾主坐定后,刘基问张无忌:“先生所带的聘礼怎么不见?一定很重了?”
张无忌离座,双手捧上一个大红封套,说:“我的聘礼,是世上最轻,又是最重的。”
刘基嘴角露出讥诮的笑,接在手,抖开,脸上掠过满意的笑,他转递给宋濂。
宋濂看了说,“一两银子都没有,一张薄薄的纸,这聘礼确实太轻。然而这里面称刘基为江山柱石,这四个字是万金难买的,难道不重吗?”
刘基哈哈大笑,他命家人:“把那几只箱子打开。”
然后对张无忌说,这两只箱子的聘金是方国珍送的,当时他不在家;这三只箱子的聘礼,是张士诚差人从姑苏送来的,昨天刚送到。
五只箱子全打开了,屋子里立刻焕发出夺目光彩,照得人眼花。胡大海叫了声:“天哪!这两个人真下工本啊,把天下的奇珍异宝都搜罗来了!”
刘基却视珍宝如粪土,他更看重的是人品才干。天下是有德者的天下,不是有钱者的天下。说毕他又对家人吩咐,把箱子封好,差人护送退还他们,告诉张士诚、方国珍,他跟张无忌走了。
张无忌感动得热泪盈眶,忙站起来:“先生肯出山,不仅是我张无忌的幸事,也是天下苍生的福分啊。”
刘基说:“我怕你日后后悔。说不定我自己也是一念之差,悔恨终生。”
张无忌问:“先生是什么意思,请指教。”
刘基道,“大凡请人出山,都是请时恭敬,过后便吆喝来吆喝去不当回事了。”
张无忌忙说:“先生放心,我朱某人今生今世奉先生为师长,朝夕求教。”
“那又抬得太高了。”
刘基说时间久了,言语冲撞是免不了的,他不听不好,听,心又不甘,他怕自己有善始而无善终。
张无忌说:“看起来伯温先生还是信不过我张无忌啊,我可以发誓,立血书。”
“我相信你此言是出自内心。”
刘基道,“只怕到后来,你自己也做不了你自己的主了。”
张无忌问:“此话怎讲?”
刘基说:“不说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说也无益。”
他看了宋濂一眼,问:“想给我个什么官呀?我办事,是喜欢丑话说在头里的。”
张无忌显得很费踌躇,说:“我深知先生是清高的清流大师,向来不把官位看在眼里。”
“不,不,”
刘基故意说:“我是凡人,岂有不贪图荣华富贵之理?”
张无忌沉了一下,说:“我决定不给先生任何官职,因为多大的官你也不稀罕,都是对你人格的亵渎。我终生称你为先生,朝夕请教,先生以为如何?”
“此话当真?”
刘基乐了。
“当然,只要先生无异议。”
张无忌说。
他们的对话令胡大海大为惊奇、纳罕,有这样傻的人吗?不要名也不要利?
他悄悄地问冯国用,冯国用告诉他,这样的高士,是不能用世俗眼光看待的。胡大海仍是摇头,他无法理解,这样的清高太不实惠了。
刘基说:“这样最好。日后你给我官职,我可不要,你不要感到没面子。”
张无忌说:“一言为定。”
“宋濂呢?”
刘基又问。
宋濂忙说,他更不宜为官了,也没资格当先生,他当个幕中食客,吃一碗闲饭足矣。
刘基说:“你呀,就重旧业,当教书先生,元帅的孩子归你教了。”
“太好了,”
张无忌说,“我没念过多少书,从前是刘先生的老师佛性大师教过我几天,今后要拜宋先生为师了。”
宋濂说:“这可不敢当。”
张无忌说:“浙西四贤我已有其二了,另外两位,还望先生为我请到。我走前,已令人在金陵修了礼贤馆,是专为你们预备的,希望择日启程。”
刘基说:“章溢、叶琛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当真?那就太好了!”
张无忌简直就是喜出望外,没想到浙西四贤自己一下就全部收归帐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