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安静。"他自己也感到吃惊。这样想啥说啥不权衡后果是危险的。
可是她没听见。"你说啥?"
"好话不说两遍。"他说。
她走到睡椅旁边。"现在感觉好点了?"
"是的。"
"真的?"
他点点头。
"好,听着,你真的好啦?我要去商店了。要用厕所吗?"
"不。"
"那就好。我去去,几分钟就回来。你真的没什么?"
他在努力思考。这些谈话,这些打岔,让他心急,让他烦燥。"好,好,很好!"突然,他感到高兴。他能窃得片刻安宁了。他不会错过的。
"我得小心。"他大声地告诉自己。这话怎么自己脱口说出来了?
可哈克丝太太没有听懂。"你的血压,是得小心。"
他的运气,他的好运,令他自觉强壮、灵活。他跟着她走到前门,几乎对这位肥胖的女人产生了怜悯。他望着她走上街道。街两旁排列着古老、殷实的房子,多数被刷成朴实的白色,院子里树皮粗糙的榆树高高地飘扬着。在这条街上,哈克丝太太身穿发着荧光的橙色雨衣,显得滑稽可笑、不合时宜,像是英式花园中的一只天堂鸟。他等着,直到她在街道的第一个拐弯处看不见为止。
他赶紧忙碌起自己的事来,双手摸索着前门的锁链,把它最后拴牢。他激动得气都喘不过来了,但还是拖着身子走到后门,把门闩拉上。安全了。哈克丝太太终于被驱逐了,被流放了。
刚开始,他以为那声音是自己太阳穴上血脉律动发出的。可它渐渐减弱成一阵持续、低沉的流淌声。老人走到窗前朝外张望。雨下成了一幕亮闪、厚厚的雨帘,模糊了最近那幢房屋的轮廓,击打在路面上,溅起无数细小的、羽毛般的银色水沫。他决定在前门等待哈克丝太太。他站在那儿,闻到椰子树皮的编席、尘土和橡胶靴子的气味。不知何故,他已经忘记了它们的这种气味,当冷雨鞭打在窗户上而你却干燥、温暖时,这气味莫名其妙地让人感到惬意。
哈克丝太太来了,沿着街道双腿僵直一路小跑地回来了,胸前紧搂着一个被撕烂了的牛皮纸口袋。她跑上人行道,穿过那片被雨打得滴着水珠的锦鸡儿树,绕到厨房门前。他听见她在砰砰地撞门,稀里哗啦地摇门。
她又朝前门跑来,一阵疾跑,头刻意低着,雨水从她的塑料帽子上扫过。可就在她开始登上前门台阶的时候,他退了下去,把自己藏在大衣壁橱里。她的钥匙在锁膛里发出刮擦声,锁簧啪的一声弹开了。门开了几英寸宽,但被锁链卡住了。她嘟囔着,咒骂着,几根肥胖、不成形状的手指弯曲着伸进缝隙,拨弄着锁链。一时间,他有种欲望,想砰地把门关上,压碎那些手指,可他忍住了这冲动。手指换成了半张脸、一只眼和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