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李落桐都没有感觉到,从一开始,他就只看见了那个不省人事的男人。
洛晋,一别十年,你可有想起我?
他跳下马,脚步稳健,慢慢地走上前,目光定定地看著洛晋苍白的脸。
蹲下身,指尖轻轻滑过他的轮廓。
岁月匆匆,现在的他比记忆中的青年俊朗的模样要成熟,或者说苍老了。
而自己,应该也是吧。
“大哥?你记得他?”李栖凤忍不住问出声来,他一直以来都以为大哥早已失去当年的一切记忆了,难道竟是装的?
李落桐淡淡扫去一眼,又重新凝视著洛晋,轻轻叹了一声。
当年被父亲救回谷後,心灰意懒之下,索性装作前尘尽忘,躲在落梅谷内,躲进药书医经之中,只当作自己从未出过谷,从未见过一个叫洛晋的男子,更加没有爱过那一场。
只是,只是今日木知远却带著那两人闯到了他的药庐,把一堆他的画像,写著他名字的字纸展开在他的面前,说著那人多年来为他的死而痛入骨髓,以至於因为看到清扬身上的玉佩就以为他当年的死也有落梅谷一份,而拼著自己早已残破不堪的身体不要也要报复……
他不想看,不想听,但每一个字都看进了眼,听入了心。
最後,还是跟著他们来了,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来了又能如何。
但现在,他这样躺在自己的面前,容颜憔悴,苍白消瘦,呼吸更是轻到要听不见……
即使,十年来,最怨恨的时候日日都盼著这人要生受千般苦,这时候却也心疼到无以复加。
无论那些话是真是假,洛晋,是他李落桐这一生逃不过的劫。
所有人站在一旁,没人出声打扰。这一对恋人,生生别离了十年,其中纠葛到如今还未解开,著实令人唏嘘。
杜暮雨看著李落桐脸上的表情,虽然对整件事情不是很明白,还是忍不住往沈行归身边靠了靠。
沈行归自然感觉到了小猫儿的接近,低头对他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缠。
虽然有些害羞,但是杜暮雨还是一下子就因为指尖的温度感到自己从刚才开始就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了下来,於是迎著沈行归的目光微微笑了一笑。
这两人之间的互动,杜朝云自然是看得明白,心里哼了哼,要分开他们应该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家小弟吃都被人给吃了干净了。不过嘛,不折腾折腾沈行归,那是绝对难消他心头之气的。
沈行归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背後阴风阵阵,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往一旁偷偷看了看,正巧看到杜朝云转瞬而逝的笑容,顿时觉得前途堪忧啊,需得早做打算。
而另一边,李落桐也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专心替洛晋看伤。
胸口的伤,其实止了血已经没有大碍,沈行归角度把握的很好,并没有伤了他的心脉。但随著进一步的诊脉,李落桐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这个人,到底是怎麽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这般残败不堪的?而且明显刚刚他还在内伤极重的状况下散功。若不是有人及时为他用内力护住了心脉,若不是在这半路上就遇上了自己,他即便没有死在半路上,能够撑到落梅谷,自己也恐怕回天乏术。
想了想,他从怀里掏出了瓶药丸,倒了两粒,塞入了他的口中。
又唤道:“栖凤,过来,帮他打通筋脉,然後再听我指挥,催动他体内药力。”
“什麽?我……”李栖凤皱了皱眉,虽然他是打算让洛晋见大哥了,但是对这个人,他还是心有芥蒂,现在居然要他为他疗伤?!
“快点!”见他没有马上过来,李落桐不耐烦地催了一句。身旁的秦清扬更是直接把他推了出去,“被磨蹭!”
翻了个白眼,李栖凤还是乖乖走了上去,帮李落桐把人扶了起来,在洛晋身後坐下运功。而李落桐也同时在洛晋身前盘膝而坐,伸手护住洛晋的心脉。
“他们在做什麽?”杜暮雨问道,怎麽沈行归那个时候给他驱毒的时候?难道这人也中毒了?
但是他得到的只是沈行归的一个噤声的手势,也杜朝云也示意他不要出声。即使还是不太明白,但也知道情况特殊,杜暮雨乖乖地闭上了嘴,和其他人一起看著场中的人。
其余的人自觉在他们身侧围了个圆,把他们护在中间。这个时候即使是一点的打扰都有可能伤了这三人的性命,小心为上。
但就在所有人都精神集中的为他们护法的时候,站在李落桐身後的洛离很不引人注意地往前略移了半步。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在这里,除了李落桐偶尔发出指令的声音,只能听见风声,树叶声,还有就是人的呼吸的声音。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夕阳的光辉都已经快要散尽了,一弯新月斜斜挂上了天边的时候,李落桐终於说是可以停止了。等他们同时收了功,所有人也就松了口气,再看洛晋,虽然面色还是苍白,但明显的呼吸已经比之前要有力了,显然在现下他的命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