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晨浩醒转时正是午夜,但他一醒来却见到了满室烛光,和烛光下略显憔悴的穆嫣。
她一直坐在灯下等他醒,一直等到因为心力交瘁而沉沉睡去,她的容色有些苍白,眼波朦胧如雾,在灯下看来,仿佛是一口气就能吹散的雾之精灵。
段晨浩头脑依旧混乱,不知此刻是真是幻,低唤:“嫣儿!”可全身似乎已失去了知觉,张了张口,喉咙却是火烧一般的疼痛。
他不知道,他已昏了好几个时辰,尹一草和红日法王掌势犀利,洛阳王有封住了他右臂的穴道,若在一个时辰之内不能解开穴道,他可能会就此瘫痪。
穆嫣倚仗决定轻功甩开了众人,她知道洛阳王一干人等必然能会埋伏在王府附近,她不敢贸然回王府,辗转之下,她唯有将段晨浩带回了自己的家,就算洛阳王他们发现,仗着轮回巷里的阵法,尚能困他们一阵。
穆嫣带着段晨浩刚刚进来,孩子们一看是姐姐带着大哥哥回来,大哥哥却昏迷不醒,姐姐也眼眶红红,大家心里都开始不安起来。不过所有的孩子马上就为段晨浩的伤势忙碌起来,把家里所有珍贵的药材全部拿来,小虎和小飞去烧热水,小琪准备了干净的被褥衣物,其他孩子们则围在穆嫣房外,张着小脑袋望里面看,在心里默默祈祷大哥哥不要有事。
穆嫣以自己的内力硬是将洛阳王点重的穴道冲开,然后又给段晨浩服下了一些治疗内伤的丹药,她粗通医理,只能暂缓段晨浩的伤势,却无法彻底根治。苦苦思索之下,穆嫣觉得唯有尽快通知王府中人前来营救,才是上上之策。
于是他派出了最机灵的小琪和小飞,让他们从后院偷偷溜走,去宁王府报信。
之后她就一直守在段晨浩的身旁,为他擦拭脸上、身上的血迹,细心为他包扎伤口,然后又为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方才沉沉睡去。
段晨浩醒来,想要伸出手,去抚摸一下她的额头,可是这个动作却这么难,他此刻方才发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浑身仿佛虚脱一般,骨头都似乎已经完全散开,七零八落。
穆嫣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眉头蹙得更深,失声喊道:“段大哥……”
她额上渗出细细的冷汗,从梦中惊呼而醒,一醒转,看到榻上复苏的段晨浩,不由狂喜:“段大哥,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扑到榻边,泪水不由自主一颗颗落了下来,紧紧地抱住了段晨浩,直到泪水打湿了段晨浩的衣襟,她才坐起,端来一盏茶,用汤匙轻轻送入了他的口里。
这茶乃白菊与冰糖同煎,润喉清火,段晨浩喝了几口,神智略为清明,喉咙也不再那么痛了,又可以说话了:“嫣儿,我这是在你家吗,洛阳王那些人……”
穆嫣道:“他们被我甩在了身后,一时三刻还找不到这里,就算找来,也走不过轮回巷,我已经让小琪和小飞去宁王府搬救兵了,段大哥,你耐心等等,回到王府,蓝公子自然能医好你身上的伤。”
段晨浩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安慰道:“嫣儿,谢谢你了,别担心。”他侧过脸,看到摇篮里安睡的小婴儿,朗然笑道:“这孩子好可爱啊,他是义父的孩子吗?”
穆嫣欣然笑道:“是啊,是个小男孩,当时场面太混乱,王妃就让我抱着孩子先出来。段大哥,你看他,多可爱啊,小小的,软软的。”
段晨浩看着那个小孩,心里也生出一股暖意,疲累又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的神思,不知不觉间,他再次沉沉地睡去。
然而没有睡多久,段晨浩就被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惊醒,穆嫣也倏然醒来,脸色一惊,挺身坐起。
“妈的,这破巷子还真是厉害,里面好像是十诧古图里的阵法,多亏了王爷您见多识广,带着我们闯了进来。”
“法王过奖了,今日咱们就将段小狗与雪魂珠一并正法,回去一起领功。”
穆嫣与段晨浩所处的房间与外面仅有一墙之隔,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刹那间明白了洛阳王等人已冲破了轮回巷,一直杀了进来。
不过没听到孩子们的声音,料想他们应该已经躲了起来,然而在此危急的情势下,她来不及想太多,奔至段晨浩塌前,扶起了他,低声道:“段大哥,洛阳王他们来了,咱们先躲一躲。”
一言未毕,院门已被轰然踢开。
段晨浩也明白情势危急,强自支撑着从塌上起来,扶着穆嫣的肩,他这一动,身上的伤口骤然裂开,鲜血丝丝溢出,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他咬牙不出声,跌跌撞撞地由穆嫣半扶半抱着向后院走去。
穆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段晨浩,此时也颇为费力,她终于转到了后院一间内阁,转动了房间里妆台上的一个胭脂盒,推开一扇暗门,与段晨浩匆匆弯腰躲入。
一入暗室,段晨浩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面色转为青紫。
“段大哥,你别激动,稳住体内的气息,不可以让掌力四处游走。”穆嫣扶着段晨浩坐在地毯上,心知情况万分凶险,不由一阵无措。
但她生性坚强无惧,虽处境险恶,仍没有丝毫的气馁,已急速地想着全身之策。
段晨浩只觉得体内真气乱窜,自己无法控制,红日法王和尹一草的掌力犹如翻江倒海般,折腾得他死去活来,无法忍受的剧痛逼得他张口大呼,穆嫣此时听到了大门推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