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长堤一侧,松柏翠微南北通幽,游人熙熙攘攘,几乎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盏花灯,照得人满眼生辉。
周围青衫红袖络绎不绝,红男绿女挽袖相偕,俪影轻鸿,谈笑风生,红梅无声,在枝头随风轻曳,静默地聆听着繁华红尘的喧嚣。
段晨浩见载明个子小,便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双手把着他的两条小腿,与他说说笑笑,载明骑在浩哥身上,立刻威风了不少,伸着小脑瓜左顾右盼,小脸上笑意盎然。
心童则缠着欧阳缜与司徒睿晗,他们三人自从拜剑山庄神剑诅咒一案之后,本来打算一起来帝都,与段晨浩会和。怎料途中遇到秘藏高手数次暗中偷袭。那些秘藏高手,都是藏传佛教五大派之一格鲁派的叛徒,而严嵩手下的红日法王也是出自这一派。那些格鲁派的叛徒们早已觊觎欧阳缜体内前代萨迦派活佛的舍利,心生抢夺之意,又听说他身上携带龙骨问心剑这等至宝,于是起了虎狼之心,意欲将二宝一并夺来。
这些格鲁派的门人武功高强,身负密藏绝学,对付起来着实不易,欧阳缜与司徒睿晗考虑到心童的安全,便让他一个人先自行来帝都,寻找段晨浩,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心童救了朱倩雪,与段晨浩不期而遇,也算是冥冥之中天意为之。
许久未见,心童自然十分想念欧阳缜和司徒睿晗,师侄姐姐待他亲厚,欧阳哥哥虽然看着冷冷的,却总是和他开玩笑,待他也是极好,心童从小在普善禅院长大,师兄们虽疼爱他,但那却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只有和欧阳缜、司徒睿晗在一起之时,他才能感觉到一种哥哥姐姐的呵护与关爱。来到帝都之后,又遇到载明和朱倩雪这两个伙伴,他越来越觉得外面的世界是那样多姿多彩,原来生活也可以这般开心快乐,不必每天诵经礼佛,清心寡欲,还要守诸多规矩,佛门清苦的生活,对这样一个小孩子来说,却是残忍了些。
蓝夜难得与两位兄弟聚首,脸上也多了许多笑容,原本内敛文弱的他变得开怀了许多,眉宇间的忧郁一扫而空,如清风朗月般潇洒疏淡。
璟睆未曾见过欧阳缜与司徒睿晗,经蓝夜引荐后便与二人相熟起来,她与欧阳缜同样是冷冷的性子,彼此不太投机,不过却与司徒睿晗相处得甚好,她们均是修道之人,心性相通,能聊的话题也很多,二人互相交心倾谈,都对对方又是喜欢又是钦佩,偶尔还会交谈一些少女心事,已然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众人欢谈而行,清风朗月,踏雪寻梅,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惬意,空中的烟花照亮了他们的笑颜,广阔的镜湖上灯火飘曳,看上去宛如星河幻境,让人如堕梦中。
朱倩雪与左师容走来,二人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花灯,朱倩雪笑道:“今日是万寿节,大家一起来放河灯吧。”载明和心童跑到她身边,各挑了一盏精致的河灯,就和朱倩雪跑到镜湖堤去放灯。
欧阳缜也给司徒睿晗和自己挑了一盏灯,淡淡地笑道:“我们也去放灯吧,看那几个小家伙玩得那么开心,我都有些心痒了。”
司徒睿晗抬眸看到他净如明月的笑容,只觉得此刻的欧阳缜褪去了全部的锋芒,是那般温和,于是淡淡地点头,腮畔飞起一团不易察觉的红晕。
蓝夜和璟睆每个人也分到一盏花灯,璟睆看着手中那绘着美丽图案的灯,神思恍惚,周围光影流动,仿佛带着她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时候,每逢万寿节,爹和娘都会来帝都陪她逛夜市,看花灯,然后她会牵着爹娘的手,一家人一起去吃好吃的汤圆。
数年的辛苦修炼,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死了,但生命中总有哪一些点滴的记忆,仿佛极细的雨丝,渗过了顽石,在心底处沉淀起薄薄的一层。
蓝夜见她出神,想起了那日在枯树林里她对自己说过的话,知道她又想起了过去,于是微笑着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了湖边,道:“璟睆姑娘,你把心里的愿望写在花灯上吧。”
璟睆摇头笑道:“你还真是幼稚。”她本想拒绝,可是看到蓝夜露出孩子一般期待的眼神,心中不忍,于是她从湖边的梅树上摘了一朵红梅,晶莹的指甲划过花瓣,便被鲜红的花汁染红,她用指甲蘸着花汁,在灯纸上轻轻写了几个字——花解语,两心知,顾此生,羡君意。匆匆写罢,她素手一扬,那河灯便随水飘走,蓝夜微微皱眉道:“你怎么不让我看看呢?”
璟睆双颊灿若玫瑰,微笑道:“我写的字太丑了,怕让你见笑。”说罢别过头去,遥遥注视着自己的那盏河灯。
远方的湖面波平如镜,万盏花灯,犹如梦幻天河,美得不切实际。段晨浩望着宽广的镜湖和通明的灯火,面容宁静淡泊,只有在眸子深处,才能看到一丝跳动的哀伤与牵挂。
然而她身边的穆嫣却敏锐地主意到,此刻的段晨浩,身上缺少了往日的活泼欢快。
他不再笑意盎然,如向日葵一般灿烂。
穆嫣的心中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楚。
这一刻,她竟不忍心去看段晨浩那张怅然若失的脸。
穆嫣知道,刚刚和好朋友重逢,段大哥此刻一定又想到了远在洛阳的凌姐姐。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碎成了千片万片,每一片,都是湖面上漂浮的一盏灯,灯火纵然灿烂明亮,又哪里记得上皎洁的月光?
段大哥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