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龙吟,玉露初零,荻萝剑碧光荧然,返照着千江夜月,万里秋云,刹那间异彩涟涟,如射千幻。
段晨浩一剑横空,随意而为,这一招却已不再是什么具体的招式,而是此刻他内心深处最为深切的意念,这简单的一剑,却已包含了千万招变化,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对手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魂,为剑沉迷的魂。他的剑,便是他的灵魂。
所以对待一个灵魂的最好方式,便是顷刻将其摧毁,不再让其有一分一秒的时间重新聚合。
否则,他将会如同最凶残的猛兽,将你咬成碎片,拖入地狱,同化为苍白的幽灵。
只是,那个鬼魂却一动未动,仿佛璀璨的剑光不过是一闪而逝的花火,一点也不值得留恋。他宁愿望着自己手中的剑,去拼命感受着那嗜血的味道,然后由对鲜血的渴望,去激发体内最深切的杀意。
交睫之间,一声细如蚊蚋的轻响犹如瓷器上的裂纹,逐渐蔓延。
刹那间,天地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一般,唯有那虚空中微微的碎裂之声清晰无比。
血,零落而下,染红了剑锋,犹如无数细小的红蛇,竞相钻入冰冷的湖水。
疼痛,却如同毒蛇的信子,嘶嘶舔舐着破裂开来的虎口,带来一个诡异的温柔触感。
段晨浩一呲牙,后退数步,看着虎口的伤痕,一时默然。
若论内力或是招数,鬼藏隆之介未必强过自己,然而他的剑意,却是那般强悍,仿佛一头猛兽,沉着冷静,一旦爆发,却可吞并洪荒。最为可怕的是,这头冷兽的灵魂,已和他的剑融入一起。
因此那把剑,纵非名剑,却有着一种极为可怕的精神力融入其中。
鬼藏隆之介收剑入鞘,那一刻,他仿佛有微微的失神,冷锐的眼睛透过草帽,仔细地打量着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眼眸中若有深意,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阁下若要领教,不妨另选时间,今日天色已晚,恕不奉陪。”开口的却是那个玉面人,语气里听不出喜怒,犹如一潭死水,沉闷的可怕。
段晨浩道:“好,改日定当再行讨教。阁下的白玉面具倒是精致得很,不过面具这种东西,也只能在夜里带带,青天白日之下,所有暗处的东西都无法逃避阳光的照射,无论什么,在阳光之下,终究是无法掩藏。”
闷闷的声音再度传来,却透着浓浓的戾气:“阁下却也不要忘了,只要是在阳光下,就会有阴影。所以这世间,没有什么事不可能的。”
然后他冲鬼藏点头,鬼藏一掌拍出,掌风如潮,段晨浩迫不得已折身而退,落在画舫之上,再次抬眼望去,那艘楼船却已经迅速驶远。
“哥哥,你受伤了吗?”朱倩雪托起段晨浩的右手,看着虎口处一条小小的裂缝,眼中神色心疼,然后拿出一条手帕,把伤口轻轻包起。
“浩哥,你没事吧。”载明也是神色关切,“那东瀛人刚才动也没动,如何能伤得了浩哥。”
段晨浩摇头道:“不,刚才他已经动了。那是他的灵魂在动,那个人,已经把灵魂融入剑中。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灵魂更脆弱,也没有什么比灵魂更坚韧。”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深奥,载明似懂非懂,只是给他打气道:“浩哥的灵魂也很坚韧啊,一定比那个鬼魂一样的人强得多了,这次是浩哥大意,下次一定能打赢他。”
朱倩雪也倔强地道:“对,哥哥是最厉害的,没有人可以打败。”
段晨浩笑着拍了拍他们的小脑瓜,道:“哥哥又不是天下无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哥哥虽然骄傲,可一点都不狂妄自大哦。”
此刻宁王府的侍卫已经将他们三人团团保护起来,左师道道:“方才有船只趁乱施袭,将保护郡主和世子的船队引调开来,是左某办事不利。”
段晨浩道:“左将军不必自责,是敌人太过狡诈。需要鬼藏隆之介这样的高手保护,那个玉面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左师道望了一眼那即将消失的船,目光一亮:“那艘船,怎么那么像西域进贡的梭棠?木兰与梭棠都是西域伊吾国进贡给天朝的船舰,传闻梭棠当年被严嵩私自扣下,收入了自己的宝库,怎地今日又现于这镜湖之上,莫非那群人真的和严嵩有关系?”
夜雾渐渐凄迷,楼船最终淡出众人的视线,湖面上的涟漪,却如同许久不散的疑惑,让人无法摸清。
青灯光影斑驳,当一张羊皮纸被卷起来的时候,堆满书卷的房间里,有人在轻轻叹气。
慕容景轩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神色似乎颇为倦怠:“帝都四面临水环山,东临冰海北岸,彼岸是璇玑群岛,北方越过天阙山,便是一片冰雪茫茫、荒芜萧索的乌苏里雅台平原,传说再往里走去,便可以找到传说之中天心之城的遗迹。明朝努尔干都司在边塞的防御工事倒是没有松懈,该是防着那些山海关之外的蛮荒外族。而帝都以西则是蒙古的领域,南面则是春藻泽。这四块地方,是守卫帝都的天然城墙。”
石长老道:“那又如何,我们总不能如瓮中之鳖困死在帝都里。嘉靖老儿过不了多久,便会对我们发难了,我们随身携带的兵力,还不足以同帝都抗衡。”
慕容景轩似乎并不着急,随手又翻开了一卷兵法,“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将他们的兵变成我们的吗?”
石长老道:“此举颇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