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双透着忧伤的眼睛,凌芷涵的心中微微一痛。一直以来,这一双眼睛,都充满着自信的光芒,可是此刻,却如此暗淡,犹如被遮蔽的明月,满是阴霾。
“不,不是你的错。”凌芷涵摇着头,神色倔强,“你以为你是神吗,你的力量有限,并不可以拯救每一个人,像纤儿妹妹,还有那位穆姑娘,她们一定都没有怪过你,反而是你自己一直责备着自己。”
“可是……可是我总是给出无法兑现的承诺,不是吗?”段晨浩自嘲一笑,眼神落寞无比,“总是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到头来却是一无是处。”
凌芷涵的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有些歪斜的身体扶正,神色认真地道:“你错了,你总是这么善良,善良得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对身边的人总是那么关心,当在意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就把责任归于自己。可是,你已经尽力了啊,你的诺言,并不是一纸空谈,而是你用血和汗、甚至用生命去守护的真诚。只要这样,就够了啊。你的肩膀,根本就没有力气去扛起整片天空,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我……”段晨浩皱着眉毛,低下头去,那么无措,就像一个孤独而茫然的孩子。
其实,凌芷涵早就看出来了,段晨浩的身体里,一直都藏着一个孩子。那,是另一个最真实的他。剖开他,就会看到。在他坚强的躯壳中,蜷缩着他全部的柔软、伤怀、以及渴望被体谅的心。只是为了变成真正的男子汉,段晨浩却一直在保护着他,不被别人看到。他希望别人看到他的坚强,永远。只有在无法承受的时候,他心中的孩子,才会逃出来,剥离了坚强的伪装,显得那么孱弱。
“所以,别再逞强了,承认自己能力的有限,并不是软弱啊。”凌芷涵的声音宛如温柔的风,吹过他的心田,“面对最真实的自己,才是最勇敢的。你,是勇者,不是懦夫,对吗?”
她的笑,被包裹在月亮的光影中,对着他,盈盈绽放成一朵最美丽的小雏菊。
一滴泪,慢慢自段晨浩眼角沁出,滴落。他的脸色,却不再懊恼、悔恨,反而变得很平静,仿佛是个孩子。
半晌,深埋的头缓缓抬起,沉沉的天幕上,漫天的星芒散落天穹,灿亮而炫目,忽而一颗流星如萤划落,带着一缕光痕消失在山峦之间。
一如他沉重的心情,随着她的劝解和宽慰,化作蝴蝶,纷纷飞走。
“庄主,不好啦,那位凌姑娘闯出了听香小筑,她跑到了你的算房,还拖着个火把,说是要把你苦心多年的结果一把火给烧了。”仆人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鬼灵子的书斋,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十分慌张。
宣纸之上急如龙蛇的大狼毫突然顿住,化开一团污墨。鬼灵子脸色大变,大声吼道:“什么!你们怎么不好好看着她,居然让她跑了!”
鬼灵子急忙跑出书斋,向着算房奔去,到了算房,只见书架上的卷册都已凌乱地散在地上,算筹被撇得乱七八糟,而凌芷涵就那样举着一个火把,很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见鬼灵子来了,笑吟吟地道:“要我当着你的面把这些东西都烧了吗?”
“丫头,住手!”鬼灵子大喝了一声,随即弹出一指,岂料凌芷涵翩跹一转,便躲过了那股气劲。
鬼灵子大吃一惊:“丫头,你恢复武功了?不可能啊,你自己根本无法冲开穴道。”
“小辣椒自己当然不行,是本大侠替他解开你的禁制的。”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段晨浩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走到凌芷涵身边,脸上露出了坏笑:“小辣椒,这些天被这老乌龟关着,你也受够了鸟气,这回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有本大侠替你做主,这里的东西你尽管烧。”
凌芷涵拍了拍段晨浩的肩膀,笑呵呵地道:“那我可不客气了。”说罢真的作势欲烧。这算房里的东西都是鬼灵子一生心血的结晶,他如何忍心被付之一炬,怒容顿消,露出一副求饶的表情:“小姑奶奶呦,你就行行好,千万别烧,你要是烧了,我这一生的心血就白费了。好歹你也是凌峻的闺女,我和你爹也算一场至交,想当年他还和我在山庄里品茶论诗呢,算起来你也算我的世侄女。”
凌芷涵小脸一拉,没好气地道:“呸,你当初关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你的世侄女。都是因为你把我关起来,让我连老师的婚礼都没能参加。你说,这笔帐又该如何算?”
鬼灵子此刻点头弯腰,双手作揖,脸上一团和气地笑道:“世侄女你说怎样就怎样,只要你不烧,一切好办。”
凌芷涵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对段晨浩道:“晨浩,你也受了这老家伙不少鸟气,现在是时候讨回来了。”
段晨浩嘿嘿地笑了两声,晃着肩膀走到鬼灵子身前,道:“前辈,你可不要动哦,要不然小辣椒手艺抖,你的东西,可就都变成灰了。”
鬼灵子被这两个小鬼要挟,心中怒极,却不好发作,好像吞了一颗炸弹一般,只得把满腹怒火尽皆忍住。
段晨浩走到书桌前,拿起砚台和毛笔,用笔杆瞧着砚台,抿着舌头窃笑,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极为得意的事情。然后他拿起笔,在鬼灵子的脸上一顿涂画,不一会,鬼灵子的脸上就多了一只乌龟。
看着她滑稽的样子,段晨浩和凌芷涵乐得捧腹大笑,鬼灵子怒火更胜,脸气得通红,如同一只煮熟了的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