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轿中穿着富贵的老人抚摸着受伤的猫儿眼戒指,满意地笑了笑。
然后,握住了手心,似乎一切已经尽在掌握。
一枚白色的棋子便在他的掌心化为了齑粉,夜风一吹,便飞散无踪。
石桌上,沉香散成了袅袅青烟,织入夜色中。
冷寒碧复又重新审视那盘棋,眉宇间忽然现出了刀刻一般的痕迹,袍袖一挥,拂乱了棋盘,黑白棋子争相滚落在地,撞击之声清脆悦耳,竟似下了一场琉璃雨。
“这是东瀛进贡的冷暖玉棋子,公子就这样胡乱地拂在地上,岂不可惜?”
袅娜的清音犹如夜色中升腾而起的水汽,朦胧而飘忽,犹如连绵山黛间一抹微愁的雨意。
绿衣女郎缓步而来,纤腰微弯,俯身拾起了满地散乱的棋子。纤长揉白的手指几乎与白色的玉棋子同色。
“绿姬,起身,这些都是下人该干的事情。”冷寒碧轻轻抬手,绿衣女郎便微笑起身,将玉棋子仿佛棋盒之中。
“对公子而言,绿姬本就是下人,自当竭尽全力服侍公子。”绿衣丽人在月光里轻轻微笑,美丽得仿佛一尊玉制的雕像。水袖轻罗的纱衣,淡绿色的春衫衬着雪色肌肤,愈发显出纤腰不堪一握,弱不胜衣,一种冰清剔透的明净,宛如弱柳含苔,绿黛烟罗。
“你知道在我眼中,从未将你当做下人。”冷寒碧的眉头缓缓舒展,望着满园枫叶,还有枝头轻颤的木槿花,缓缓起身,掠过小桥,步入楼阁之中。
脉脉轻寒上小楼,晓阴无籁似跫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冷寒碧打开朱漆盒子,手掌拂过盒中的白玉雕像,眼中闪过一丝叹息的神色。他忽然有些后悔,若是那个夜晚,他可以拉住她的手,将她拥在怀中,她便不会离开。
可是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小蝴蝶在自己的指尖展开双翅,翩跹飞远。
那个女孩的心如同水晶,澄澈透明令人一眼看穿。然而,他的心却是沉郁而黑暗的,甚至不配去猜度她的那种单纯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和她永远都站在天平的两端,永远都无法靠近。
天堂和地狱的距离,是他终其一生也无法逾越的藩篱。
绿衣女郎幽幽道:“是绿姬无能,未能完成任务,刺杀段晨浩,还请公子责罚。”
冷寒碧道:“算了,他未被你的血影牵魂萧索迷惑,也该他命不该绝。就让他再多活些时日好了。本公子不信,他每次都可以这样好运。”
冷酷的话语中夹杂着淡淡的仇恨,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绿姬道:“公子一向将情绪隐藏的很好,可是绿姬却看出了公子的怒意。还没有人可以影响到公子。”眼睫微垂,明眸渐渐暗淡,心事的阴影越来越重。
冷寒碧却丝毫不怪罪她的诘问,很平静地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可以完全独立,总会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会情不自禁控制人的思想和情感。就算是我,也不会例外。没有一个人可以完全脱离情感的掌控,或许这就是人和神的区别。为了一些无妄的执念,逐渐失去自我,直到彻彻底底地失去。”
此刻,这个倨傲的少年仿佛微微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似是默然,眼神苍凉如夜。
那一刻,他听见了命运的齿轮碾过天际,无声地宣判了他的命运。
永远只能仰望,伸出双手,却无法触摸。即使是虚幻的光,落入他的指间,都会变成融化的雪。因无法承受他的黑暗,而化为劫灰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