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着眼睛,仿佛是地狱里的妖魔,在暗中窥伺着原野上的一切。望着小女孩消失的方向,司徒睿晗忽然产生了一丝幻觉。
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条绵白色的河流,一刻不停地奔流向前方,生命如同沙石灰土,草芥尘埃纷纷被席卷其中,化为齑粉,并在各处沉淀为可悲的淤泥。湍急冰冷的河水把对爱的留恋化作潮湿黏稠的河泥留在渠底,而带上更为坚强长久的恨意,不作懈怠地赶往复仇的彼方。
忽然,司徒睿晗发现,草地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瓶子,她拾起瓶子,蓦然发现,那瓶子里装的,正是无相神针的解药。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欧阳缜和自己先后被神秘人引了出来,那么房间里就只剩下受伤的心童了。莫非神秘人真正的对象是心童。她再也顾不上黑衣人的目的和那个奇怪的小女孩,如果她晚一分,那么回去之后可能就再也看不到心童了。
司徒睿晗全力赶回了山庄内,还未回到房间,便听到了二人打斗的声音。她足尖点地,立刻飞上了屋顶,举目望去,便看到自己的院落里一个黑衣人正和一个女子斗在一起。她再仔细一看,那女子正是九霄美狐。
只见那黑衣人使一口软剑,剑尖犹如花枝连颤,剑身好似咬尾之蛇,追逐着剑身嗡嗡震响。黑衣人剑法翔实绵密,又诡谲繁复,且每一剑都刺向九霄美狐的要害,狠辣歹毒,均是搏命杀招。
然而九霄美狐双手握着两柄短剑,也是破空有声,剑光璀璨,一时间和那黑衣人斗了个不相上下。只见九霄美狐身子轻轻飘起,右手短剑倒切而下,左手短剑如分花拂流般翩翩刺出,双剑交击,登时将那黑衣人的剑路封死。这一招凌厉迅捷,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仿佛来自天外,飘忽得令人瞠目结舌。
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九霄美狐竟是如此高手,一时怔忡,肩膀就被刺伤。这时司徒睿晗也从屋顶飞身而下,她猜得果真不错,黑衣人的目标真的是心童。
黑衣人虽然蒙着脸,然而当他看到司徒睿晗出现的时候,急忙撤身回转,不做留恋地顺着墙角攀爬,飞一般攀到了屋脊之上,然后足尖一点,仓促飞逃。
司徒睿晗只是望了一眼黑衣人消失的地方,转身便走进了屋子里。她发现心童盘膝而坐,眉目之间金光流转,原本粉嫩可爱的小脸此刻却苍白如纸。不过好在她的潋光真气依然守着他的灵台,那无相神针之毒尚不能入侵他的经脉。司徒睿晗急忙将瓷瓶里的药给心童服下,那果然是无相神针的解药,心童服了药之后,脸色立刻由苍白转红润。只是他一时半刻尚不能清醒,司徒睿晗便让他躺在床上睡一会,给他盖好了被子。
九霄美狐看见心童安然无险,也不禁释然一笑。司徒睿晗却真切地瞧在眼里,她的笑容,充满了关切和欣喜,仿佛是一个慈爱的母亲终日守在久病孩子的床头,当看到孩子好转的那一刻,流露出来的天然的母爱。
司徒睿晗这种想法刚刚冒出来,自己也不禁莞尔一笑。九霄美狐顶多二十三四岁,别说她没有孩子,就算有,又怎么可能像心童这么大呢,顶多是个襁褓中的婴儿罢了。
司徒睿晗微笑着道:“许姑娘,刚才多谢你出手,救了我的师叔弟弟。”
九霄美狐看着司徒睿晗的眼睛,忽然间觉得那双秋水为神的眸子是如此圣洁,如此温和。“司徒姑娘,或许这山庄中只有你不嫌弃我这个被万人唾骂的女贼。我……”她略微沉吟,眼中目光忽然变得异常脆弱,再也不似平常那般刚强。
司徒睿晗道:“许姑娘是性情中人,睿晗自然不敢轻看姑娘了。对了,姑娘是何时碰上刚才那偷袭的黑衣人的。”
九霄美狐道:“我闲来无事,便转到了你们的院子里,本想找心童小师傅说说话,可是我敲了两声门,却没有人应。结果我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心童坐在那里,似乎失去了知觉。我刚要上前看个究竟,就听得外面的脚步声,我以为是你或者欧阳公子回来了,却不料出门一看,来的是一个黑衣人,他二话没说,挥着剑便冲我招呼过来。于是我便和他动了手,再之后就是司徒姑娘及时赶回。对了,司徒姑娘,心童是怎么了。”
司徒睿晗也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九霄美狐听了,也是吃了一惊。司徒睿晗道:“自打进入拜剑山庄以后,就发生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先是摩诃什密惨死,再是师叔弟弟被人暗算。看来山庄以后也不会平静了,或许还会有很多事情发生。”
九霄美狐却面色平静地道:“或许都是那把未出炉的龙骨问心剑给闹的。其实拜剑山庄有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光彩的。”
司徒睿晗奇道:“许姑娘可知道山庄的什么内情吗?”
九霄美狐道:“这是叶家的家事,我虽然知道,却也不好随便和姑娘说,还请姑娘见谅。”
司徒睿晗道:“那是自然,姑娘不方便说,我自然不会勉强。”
九霄美狐缓步踱到心童的床边,轻轻坐下,为他掖好了被角,脸上神色安详而温柔,伸出雪白的柔荑,轻轻抚摸着心童冰凉的额头。
趁着窗外明亮的月色,司徒睿晗清楚地看见,一滴泪水化作了朦胧的银现,从许灵儿漂亮的眼睛里断落,宛如一抹被风吹散的月光,很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