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被拖了出去,原来稻草人身上的绳子竟是系在黑马之上。欧阳缜又想起了沿途随着黑影前行而纷纷倾倒的草枝木棍,原来是为了固定稻草人前行的路线。
而他费力追赶的,居然只是一具稻草人。
忽然,欧阳缜低声一呼:“不好,调虎离山!”忽见青光一闪,他整个人已如夜雾一般消失于夜色之中。
司徒睿晗自从寻着那黑影追了出去,一路之上未曾停息,并探出剑心,感受着那个偷袭者的气息。纵然那人轻功极佳,又借着夜色的掩护,本以为可以遁逃无踪,然而正如无相神针一般,司徒睿晗亦可凭借她独特的剑心感知那个人的行踪。
然而,当她停下来的时候,却发现空旷的原野上,除了她自己,再无一人。一轮冰月自东天升起,照得大地一片通亮,月下的原野是那么安静、空寂,风过时,青草发出梦呓般的轻响,天上的星星轻轻眨着眼睛,仿佛唱着听不见的歌谣。远处苍山起伏,一条小溪蜿蜒流过,幽光粼粼,如霜如雪。而溪流的旁边的草地上,则开放着五颜六色的花朵。虽然是黑夜,然而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中,花朵也开得异常鲜艳,绚丽斑斓,随着浓深的夜色铺陈在柔软的草地上,宛如无数在黑夜中展开翅膀的彩蝶,随风轻盈摇曳。
司徒睿晗默默将剑心运转开去,剑气如同涟漪一般向四周荡漾开去,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个人的气息。忽然,夜风骤冷,吹得司徒睿晗的长发如丝绦般飘摇起伏。机警的她立刻感觉到一股真气从那小溪的边缘向着自己的脚边涌来,她四周的土皮忽地一动,十多条藤蔓破土冲天,每根藤蔓上均是尖刺丛生,起初只有一分长短,转瞬便已长到数寸,那些小刺或是笔直,或是弯曲,如同钩连在一起的片刀,簌簌生长,随风而化。枝条越涌越高,纵横交织,形成了一张布满小刺的大网,向着司徒睿晗罩了过来。
司徒睿晗微微一惊,转而恢复镇定,原来这旷野之中竟然布着一座极为厉害的阵法,那黑衣人将她引来,便是想将她困在这阵法之中。
司徒睿晗眸光如雪,目视刺网,忽然拔出飞雪宝剑,剑光迎风,飘然飞举。如丝剑光在夜空中纠缠缭绕,将她的身体护住,然后剑光幻化成的轻丝忽然变作了蓬勃生长的枝条,其上生长出了无数的光质白花,花瓣晶莹如玉,莹洁剔透,迎风轻颤,向着袭来的藤蔓绞缠而去。那些藤蔓顿时失去了方才如虎如狼的狂野之势,变得婉转温顺,就只见白光凝结的枝条缠上了藤蔓,藤蔓便瞬间枯萎,化为齑粉,纷纷坠入虚空。
司徒睿晗收剑如鞘,只是凝视着漆黑的夜空,小溪的边缘,不知何时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雾气,让她无法看清对岸的景象。
就在这时,一丝飘渺的歌声隐隐穿透了雾之纱帐,传入了司徒睿晗的耳中。她凝神细听,但觉那唱歌的声音稚嫩婉丽,清亮如银,如同来自天际空灵的月光,皎洁明亮,似乎远在天边,却又如前方琤琮的溪流,泠泠彻彻,仿佛近在耳畔。那样清澈的声音,宛如未经过世俗的浸染,保持着一种天然的纯洁,缓缓流进司徒睿晗的心中。
“樱花何时开放,星星何时陨落,门口的小溪流向了遥远的地狱,带走了我心中快乐的涟漪。火光燃烧了花朵的灵魂,冰冷的宝剑飞出黑色的蝶,当荒野覆盖了我的心灵,谁会为死去的孩子哭泣。”
婉转的歌声夹杂着令人哀恸的句子,渗透着一股浓浓的忧伤,浓稠得无法化开。仿佛是一个弱小的孩子在繁华盛开的原野上孤独地蜷缩着,感受着月光的轻寒,眼睛里流淌着泪水,颤抖地等待着永远也不会回来的家人。
这歌声,令司徒睿晗的心感到了一丝淡淡的疼痛。她运起真力驱散了浓雾,目光透过溪流,看到了小溪的对岸、繁茂的花丛中,蹲着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她是那样的娇小,远远望去,宛如一个蜷缩在花丛之中的布娃娃。一身宽大的彩花衣裙包裹簇拥着她,月光下,她的皮肤苍白得如同幽灵,隐隐浮现着淡淡的光华。精致可爱的脸庞,如同擦了薄薄的胭脂,飞起两团春桃般的红晕。大而明亮的眼睛里,仿佛倒映了漫天的星光,晶晶亮亮,然而,其中却贮藏了一股深度的忧伤,如同含着冰冷的雪。小女孩红嫩纤薄的嘴唇轻轻吻在一朵花上面,然后低下头,散开的长发则从她的肩膀前静静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