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返回石林、找到大功德天摩诃什密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他的一身红色僧袍依旧炽烈如火,寂寂在冰冷的石头上燃烧,从他的身上淌出的血已经汇聚成一汪小小的河流,看起来分外扎眼骇心。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带来了一种闷热窒息的感觉。
摩诃什密的脑袋,已经和他的身体分家了。他的脖颈不知被什么东西齐根切断,鲜血淋漓,触目惊心。老脸之上双眼兀自睁着,定定地望向穹顶的虚空之中,仿佛那里徘徊着可怕的鬼魂,以至于他那双本已死去的眼睛里依旧贮藏着恐惧的神色。他的嘴唇已经完全裂开,白森森的牙齿吐出,看上去已不再像一个人,而像一个死去的妖魔。
最为诡异的,却是他的眼睛,那原本灰恶的色泽,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变成了浓深的紫色,期间似乎还隐约流转着妖异的光芒,却如风中的烛火,转瞬熄灭。
看到此种惨象,众人心中俱都突兀惊恐,胆子最小的袁紫彤,已经伏在了吕廷鹤的怀里轻轻哭泣。而谢姿仙也情不自禁地把住了柳俊棠的手臂,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结古寺的其他四位大德,见摩诃什密惨死,一时间如遭电击,全都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增长天王毗琉璃倏然目光凌厉,环顾四周,然后长啸一声,怒吼道:“究竟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师弟!”他这一吼声灌注了内力,音波的漩涡激荡不休,宁静的空气顿时被搅乱。
其他三位大德也都抬起了头,目光之中或凄惶,或伤痛,或惊疑,或愤怒……持国天王提头赖叱目注叶飞景,语气中若带三分愤怒。“叶少庄主,你说,我的师兄怎么会死了呢?这里可是拜剑山庄的剑塚啊,我的师兄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叶飞景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在提头赖叱的步步紧逼之下,他冷汗涔涔,只是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呢?”
提头赖叱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吼道:“是谁,究竟是你们之中的谁杀了我师兄!”他此刻只觉得人人可疑,是故风度尽失,痛怒交加。
欧阳渊开口道:“大德,您刚才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又怎么会有机会杀人呢?刚才大功德天和我们走散,自己迷失在剑塚之中,大德您也是亲眼所见,断无怀疑我们之理。”
监牢地神比里底毗目光忽然变得雪亮,冷冷地道:“早闻剑塚埋葬了无数英雄的白骨,却不料我师兄今日也埋骨于此了。”
叶飞景摇头道:“大德误会了,若是剑塚里的攻势真的运转,方才是不会如此平静、一点声息也没有,所以大功德天的死和剑塚绝无关系。”
日官天子苏利耶是唯一一个没有失去理智的人,他双手合十,眉目间痛苦之色无以复加,但依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声道:“师弟虽死得蹊跷,但相信拜剑山庄定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暂且随少庄主入庄,面见叶老庄主,相信老庄住自有定论。”
此事来的突兀,众人只觉得难以置信,西藏大德离奇地死在了剑塚中,在场的高手们竟然一丝察觉也无,端的是诡异异常。
事情已经发生了,叶飞景只能尽力劝说四位大德,并安抚各位不要惊恐,承诺一定会将此事查清楚。
于是众人各怀心思,随着叶飞景走出了剑塚,入了山庄。一路之上,拜剑山庄景色虽然优美,大家却是无心欣赏,摩诃什密的凄惨死相依然那么清晰地在大家的脑海中回荡,是那样恐怖而狰狞。他的尸体暂时留在了剑塚,叶飞景答应过后会让庄丁将大功德天好生安葬。
谢姿仙目光忧虑,挽着司徒睿晗并肩而行,悄声道:“睿晗妹妹,不知你可发现了那具尸体的奇特之状。”
司徒睿晗道:“谢姐姐说得莫不是……”
谢姿仙的声音更加低沉,道:“看来妹妹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大功德天的头颅是倒在尸身后面的,而且方向和尸身相同,也就是说,他死之后,头颅离开了身体,身体却还径自向前奔跑,我想一想,都觉得可怕,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诡异恐怖的事情呢。”
司徒睿晗听谢姿仙这么说,也觉得心中惊悸,道:“是啊,这事却是怪异,也不知那躲在暗处的凶手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如此残忍地痛下杀手。”
谢姿仙道:“好在叶少庄主已经派人封锁了剑塚的所有出路,若是那凶手还在剑塚之中,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来的。”
司徒睿晗道:“那凶手能在大家不知情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杀了摩诃什密,可见他的武功之高,恐怕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否则,是万万不能无声无息地将摩诃什密杀死,亦或凶手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诡异手法。总而言之,凶手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我们也须小心谨慎,提防这躲在暗处的魔。”
谢姿仙点头道:“睿晗妹妹说得极是,或许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事情,总之,这里恐怕已不再太平了。”
由于叶庄主一直在剑庐中闭关,对龙骨问心剑做最后的锤炼,暂时还无法出关,所以叶飞景先将众人安顿了下来,并承诺待父亲一出关,便会给大伙一个交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众人心中都已布上了一层阴霾,再也不复先前欢快轻松的心情了。
拜剑山庄处于宿剑峰山巅,大有抱天揽月、破羽摘星之势,夏夜风寂,江南烟雨,在此时不期而至,入晚时分,雨说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