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欧阳缜没有怀疑,只是淡淡地叹道:“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如你所见。”
“真是这样吗?”老然嘴角上扬,眯着眼睛笑了笑,“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心吧。”他抬起手掌,澎湃的光自他掌心涌出,那如海的光明照亮了半壁夜空。
“你……”欧阳缜眼神冷锐地盯着老人,然而他的身体已经被光芒托起。此刻,他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中方才闪过一丝震惊——这老头究竟是何人,竟能片刻之间封住自己的穴道,让自己动弹不得。
莫非他是仙人?否则普天之下又有谁可以制住如同神魔一般强大的他。然而就算是仙人,恐怕也无法制住自己。
可是,欧阳缜依旧没有感受到杀气。却感觉到老人的力量是平和而悲悯的。那是一种无声的大爱,又是一种无言的关切。
那种悲悯,仿佛是德望俱高的大师,在万人顶礼膜拜的时刻,突然中断说法,走下讲坛,用片尘不染的手指挑开长明灯,救起一只扑火的飞蛾,无言地望着掌心那只垂死的生灵。老人那广如沧海的眼波里有最深沉的安慰,仿佛已洞悉了芸芸众生的一切悲哀,也承担着这些悲哀。
老人收功,放开欧阳缜,对他淡淡一笑,“年轻人,原来这些就是你心中的障啊。”
欧阳缜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如同一个被人看穿秘密的孩子。本来以为多年的伪装已然让他彻底改变,但没有想到,当有人洞悉到他痛苦的源头时,他的心依然会痛。
老人摇着头,似是嘲弄地笑了起来“呵呵呵,真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傻孩子啊,心里明明还有光和热,却装成一副孤独绝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来。”
欧阳缜神色一凛,眼睛亮如妖鬼,“你胡说!”
老人又咬了一口鸡腿,擦了擦嘴边的油,“我胡说?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刚才那几个人?”
老人遥指那条小巷子的方向,眼神明亮。
欧阳缜冷冷地道:“因为他们该死。”
老人不依不饶地说:“那他们为什么该死,是因为他们想害人吧。你杀了他们,就可以救下他们想要害的人,这才是你杀他们的真正原因吧。”
欧阳缜沉默不语。
老头道:“年轻人,可否与我打一个赌,看我能否让你做回真正的自己。若我赢了,你就帮我做一件事,如何?”
欧阳缜自信地笑了笑,“好。”他知道,对方一定会输。“老前辈,以你通天的修为,也一定知道我已经活不长了。就算你赢了,恐怕我也无法兑现你的承诺。”
老人道:“那倒未必,一切自有天意,我既已这样说,就有十足的把握。”
欧阳缜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真正的我,早就死了,又如何能找得回来呢?”
他仰头望着苍穹,看着那皎洁的月亮在云中载沉载浮地荡漾,唇边忽然漾起了一丝复杂的笑意:“上天创造出生命,也许就是要让你看看,这个世界到底可以残酷到什么地步。”
天玄道宗的无心铜宫之中,帷幕忽然停止了翻动,红色的火苗也不再跳动,仿佛被一种阴郁的气息所震慑。
帷幕之后,一封信被一只手握成了齑粉,一个冷冽的声音倏然响起,“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帷幕外的玄衣人道:“是在宗主您闭关修炼道心诀的时候。宗主,莫非有什么不妥?”
千道心道:“你传令下去,让三将先不要回来了,就留在杭州城接应本座。”
玄彰道:“是,难道宗主也要去杭州?”
千道心道:“不错。玄彰,你是否心存疑问。本座知道,奉命刺杀璟睆和段晨浩时你心里就有疑问。”
玄彰道:“属下不敢。”
千道心却冷冷一笑:“告诉你也无妨,杀璟睆是因为她也是道心诀的修炼者,这世上有资格修炼道心诀的只有本座一人。既然璟睆承受了这样的宿命,那么她就要死。至于那段姓少年,你日后自然会知道。”
玄彰道:“是属下无能,为能将其二人击杀。”
千道心道:“算了,本座知道这任务有点难为你。不过你也不是毫无所获,至少让逍遥天阙那个老不死的吃了哑巴亏,我看他没有一段时间功力是不能恢复的。”
他沉思了一会,道:“若我猜的不错,其他门派也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玄彰道;“宗主所料不错,很多门派的人都已赶到了杭州,却不知为何。”
千道心道:“那我们也要加快脚步了,千万不能落到别人的后头。”
铜宫的火苗又重新跳动起来,却不知是为什么而兴奋地舞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