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雾霭略略退去,阳光带着晨曦的瑰彩,穿透雾之纱帐,在初春的原野上投下濯人的温暖。
四月的原野,温柔得如同少女的眼波,小溪缓缓流过,平原寂静,繁华盛开,各色娇蕊连绵铺展,雪白、粉红、淡黄、绛紫,纵横交布,雾中流丽,宛如一方锦绣的织毯,柔软地铺陈在草地之上。
远处村庄掩映,在薄雾中隐隐现现,小溪欢快地流淌,一切都显得绰约而清丽,色彩明快。
田垄中茶叶青青,尚自沾着晶莹的露水,绿油油的,光鲜翠亮。带着斗笠的女子成群结队地在田地里穿梭,弯着腰采摘嫩绿的茶叶,臂上竹编的簸箕里已是碧油油的。雾气微微润湿了她们的长发,在她们红润的脸颊上化成水滴。
她们一边采摘茶叶,一边唱着歌谣。
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
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
草中野兔窜过坡,树头画眉离了窝,
江心鲤鱼跳出水,要听姐妹采茶歌。
采茶姐妹上茶山,一层白云一层天,
满山茶树亲手种,辛苦换得茶满园。
春天采茶抽茶芽,快趁时光掐细茶。
风吹茶树香千里,盖过园中茉莉花。
采茶姑娘时时忙,早起采茶晚插秧,
早起采茶顶露水,晚插秧苗伴月亮
这是江南采茶女子中流行的一首歌谣,此时变作了采茶女们清婉的歌喉,听不出一丝一毫吴音软语的酥软甜腻,反而有一种苗疆女子的洒脱豪放。
这个清晨本该是详和美好的,然而,一阵杂乱的脚步却渐渐向这片原野逼近。脚步急促而紊乱,隐约夹杂着凌厉的鞭子声。
采茶女们闻声纷纷向远处张望,却见东方青山之下,黑压压地赶过来两拨人。一拨在后面驱赶,而另一拨在前面勉力前行。当采茶女们看到前面那拨人的真面目时,不禁脸色乍变。因为她们看到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形销骨立的僵尸。
后面的道士之中有人发话了:“你们速速离开,我等是护国神教天玄道宗的人,奉命在此地斩杀这些僵尸,以绝杭州尸毒之难。”
采茶女们一听,纷纷收起了手头的活依次离开。
那些僵尸们被身后的道士挥鞭驱赶着,浑浊的眼中明显已有了一丝痛苦的神色。他们的额前贴着符咒,于是他们作为僵尸的特征在一点点消退,渐渐露出了些许本来的面貌。
他们有高有矮,有男有女,有的是衣衫褴褛的老人,有的是咿呀啜泣的孩童……这些人,本来只是普通的百姓,安居乐业地生活,怎料染上了碧练蚕的蛊毒,变成了僵尸。这本已是悲惨之极,怎料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人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就要将他们诛杀。
经过符咒的镇压,他们人的意识已然渐渐觉醒,他们知道自己不想死,不想变成僵尸,他们想要活下去。然而那些道士却不顾他们的苦苦哀求,依然不肯放过他们。他们此刻已然绝望,在死亡的边缘,已经没有任何人会来拯救这群被全天下抛弃的人。
终于,驱赶他们的人停下了脚步。十几名道士围成了一个圈,将众僵尸围了起来,金色的道袍在微风中徐徐飘动,裹着神色肃穆的道士们,道袍背面以银线绣出了八卦北斗,咒文环列,反射着煌煌日光。他们一起在胸前结印,口中咒语诵出,嗡吟阵阵,随之他们的背后的图案便光华盛大。
身着如火红衣的天玄三将也是玄攻齐运,日晷当空抛出赤炎符,红符飘飞,吸纳了周天日光。
众道士依旧默然吟咒,从他们半握的拳头之中有细微的红光闪现,然后光芒便如同红色的丝线,一根根从他们手中抽动出来。所有的光质丝线层层交织缠绕,最终竟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红网张结盘旋,冲着众僵尸凌空铺下。
与此同时,三将施展了飞血灭魂大法,那张吸纳了日光的赤炎符随着日晷的一声轻叱化成了碎屑,落在了红网之上,然后那张网上竟然泛起了灼灼的火苗。
僵尸们顿时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痛楚袭来,那些火苗仿佛中天流火一般,毫不留情地炙烤着他们的身体和灵魂。僵尸们本欲全力抵挡,然而被符咒所制,他们作为有限,又怎能抵抗三将的飞血灭魂大法?
漫天猩红怒发,原本幽微的火苗逐渐变大,暴舞在红光之中,火流飞旋,炽烈之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色轰然落下,那些僵尸们已然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呻吟,长而尖利的指甲不断抓着地上的泥土,万分痛楚。火焰灼烧着他们,他们只感觉血液都已快要被烤干。
他们是人,他们不是僵尸,他们也很痛苦,他们不想死,有谁可以救救他们……所有的呼喊都变成了口中喑哑不清的呻吟和惨呼,这群原本无辜的百姓似乎看到了死神在天空中张开了羽翼,要将他们带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就在他们绝望的时候,忽然,一道白色光华宛如景天长虹凌空飞起,朦胧的雾气中仿佛乍然张开了一面雪白的霜镜,澄波微荡,白如尘玉。这光带起了一股清凉之气,如同炎炎夏日里的一缕微风,虽然并不强烈,却能拂去人们心头的那点燥热。
三将顿觉一股清冽之气扑面而来,和他们的玄功互相纠结抵触。他们本以为有敌人来袭,然而那股力量却是如此平和,虽然强大,却有一种让人心悦诚服的冲淡之气,并不急切,仿佛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