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至道三年,十一月初八,已是深秋的塑风卷起了,陈尧咨再一次踏上了往汴京之路。汴京他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可却未曾呆的甚久,可冥冥之中,似乎汴京城与他也有莫大的联系。
锦官城虽最不吝惜雨的,巴山夜雨,晨钟暮雨,莫不是这锦官城的美丽。杜子美曾说,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她的多情皆是与这淅沥的雨密不可分。
可今日,她却没有一丝细雨,哪怕是点滴的洒雨也没有,这深秋的寒意笼罩的锦官城泛起层层弥漫的薄雾,犹如那曾山远飘渺,若有若无的隐约的画卷。
十里长亭,摆起了长长的酒,众人围坐,便是成都府墨池书院诸多学子也虽杨院士专程而来。陈尧咨心里不觉苦笑,这阵势他还真是头回见到。
这酒虽是好味,却不乏有些苦涩,陈尧咨心里有些痒痒,更想浊酒几杯,可现在想起,自己已是多年不曾饮酒,便如未曾闻得那动人的花香似的。
范浱捧起了轻杯,对陈尧咨笑道:“如今之饮,也算一些别作,愿君前路同游吧”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人在世间,何处又不是同在宦游,不过是各为奔波,不知休憩罢了。走过一程还有一程,等到自己疲乏了,便不用在奔波,有人白发渔樵,可有人一生也未曾走完自己的路,心灵的疲倦已经使得他自己没有了白发的等待。
“少爷,”贺山也走了过了,捧着酒杯一饮而尽,却没有多一个字,这杯盏之后,轮廓的双眼里,居然也有默然的晶莹。
非但是他,在他身旁的贺婉微微抿了抿轻唇,似是鼓着勇气,高挺的胸脯微微的泛起热气,似是她的芳心在紧张的跳颤,娇弱的肩膀随着身肩起伏也若有耸着。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白乐天曾是如是而言。”贺婉轻声的道,“陈公子有匡扶之至,何必在自闭桃源,在这凄凉的边陲而置身。公子之志,妾身知晓,他日相见,不知何年,往公子一路保重。”
陈尧咨唏嘘不已,他尽力使得自己没有伤感,脸上露出若是欢喜的笑。微微的拱了拱手,端起了那亭中桌上的杯盏,淡味的薄酒在他手中微微的一颤,如那烛影的摇晃,映照这他迥然有神的双眼。
“仅此薄酒,谢诸位饯别”陈尧咨多年来还是捧起了酒杯,曾多年没有举起的杯盏还是没有磨平他的豪气,端着酒杯,对众人而敬。他身前的杨院士、王夫子,书院的学子们皆满心敬佩,手中的杯盏一饮而尽,陈尧咨轻填几句,众人击唱而歌。
“祖席离歌,长亭别宴。香尘已隔犹回面。居人匹马映林嘶,行人去棹依波转。画阁魂消,高楼目断,斜阳只送平波远。无穷无尽是离愁,天涯地角寻思遍……”
远行的车马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贺婉的眼眸里终是泪眼双垂,忍不住落了下来,贺山见此,心中不忍,轻声安慰,心中却是暗自谈了叹气。
公主回京,阵势绝非寻常,成行的护卫如长长线在官道上盘旋,两旁的护卫更是打起了精神,谁也不敢有一丝马虎,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路摇曳,陈尧咨坐在马车里,慢慢悠悠的如同龟速在前进一般。
这马车里也是憋得发慌,他掀开车帘,却见那顾承栋脸上如抹了粉红的胭脂一般,欢喜的不是咧着牙,就差仰天长啸欢呼出声了。
这倒也是,这厮护送公主回京,少说歹说,进了御林军是没有问题的,这禁军不同厢军,粮饷充足,储备甚多,是拱卫京师的最重要力量。升了官,自然欢喜,谁愿意在那穷山贫水里浑哒。
“嘉谟,你怎么了,可是坐在车里不舒服?”顾承栋见他掀开车帘,便策马而来,走到他马车之前笑着问道。
“可不是么,这一路行程甚远,还真有些不自在”陈尧咨展颜笑道。
“你不自在,我看是那贺小姐惹得吧”顾承栋咧嘴笑道。
“不要胡说”陈尧咨瞪了他一眼,“那贺小姐不过是至交而已,哪有你说的如此不堪。”
顾承栋脸上露出信你才是鬼得笑容,与马车保持着平行,低声笑道:“也就是你怎么想,以我看来,你小子不论到什么地方去,都要招惹这些。”
陈尧咨不觉苦笑,二人扯些闲话,这晨起的雾气早散的没了踪影,出升的艳阳变成了斜落西山的落日,如同红晕的姑娘,傍晚的景致虽是惹人喜爱,这夕阳便是有令人陶醉的美丽,照射着这深秋的大地。
“顾大哥,咱们这是走到哪儿了?”这么些时日的颠簸,他早忘了走了多长日子了,这么多的人,又是这么长的护卫军,虽是在官道,可这众人小心翼翼的龟速前进,隔县而停,遇山而歇,也不免让人受不了。
“快至陕西路境内了吧,这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汴京”顾承栋被这落日照的满脸热气腾腾的,若有若无的懒懒道。这条官道多年未修,坎坷崎岖,前面还有一截山路,甚是难行,也不知道还要翻过几座山,方能到汴京了。
“这公主丫鬟的一大群,走的快了,公主受不了,走的慢了,也要被呵斥。这路难走啊”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