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知州听这陈尧咨终是走入了正题,面无表情,朗声道:“这贺山,乃是党项之人,其父更是党项之官,位在侍中之职,他怎能不是细作。”
陈尧咨呵呵一笑,道:“大人,此言乃是大人一人道出,可这定案大人也知晓,这些可是都有证据?”
章知州听他此言,不禁一时语塞,他哪里来的什么证据,只是随便的抓了人定了个名罢了,如今陈尧咨问起,不禁道:“此人乃是西北塞外之人,既是到这成都府,却未曾在州府备案,也为在州府入户籍,因而本官认定,此人很有可能是细作之人,自是当予以逮捕。”
陈尧咨一听,不禁莞尔,道:“大人此言,未免太过。大人言可能是细作,也就是说,大人此论并无佐证之处,这些也是大人自己的推论而已。”
这押司师爷却是道:“此案并非第一例,至前朝至今,已有不少细作之案与这贺山极其相似,因而州府不得不慎重行事,此府衙之文案有详细记载。”说着,微微一笑,两人对视一眼,却心照不明。
陈尧咨轻手摸了摸额头,旋即笑道:“大人此举,倒也是谨慎行事,可这往往易错杀好人,此案并无证据指明这贺山乃是细作之人,大人为何却迟迟不肯放人,在下此来,正是有此之问。”
章大人听闻,顿时猛的一拍堂木,呵斥道:“大胆,本官断案,岂容你在旁指手画脚,再是如此胡闹,当心这堂前杀威棒。”
陈尧咨见着这章大人似是耗上了,不禁冷笑道:“大人乃是位在知州,岂能断不白之案,贺山乃是在下仆人,在下怎能坐视不理。今日府衙击鼓,乃是禀明大人,贺山并非细作,王大人明察,早结此案。”
章大人闻此,顿时愤怒起来,喝道:“放肆,你这书生,屡屡顶撞本官,如是不还以颜色,岂不是弱了这州府的威名。来人,拖下去,打三十大板。“说着,拔出令箭,扔下堂来。
这有左右二人便拿住陈尧咨,正要按下,只听堂外一声唱道:“剑南道节度使、益州观察使范宽范大人到。”还是唱名之间,只见一行八台的大轿停了下来,当下走出一人,却不是范宽是谁。两边护卫佩剑,簇拥而来,后面跟着一人,不是范浱那小子是谁。
陈尧咨暗自长出了口气,这些当官的,总是选在关键时候出场,还好少爷我早作准备,如是再不出来,小爷我的屁股少不得要吃一回板子了。这狡猾的师伯,定是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看好戏,见这已是关键之时了,他才现身,拣个现成便宜。看他严肃端正的面孔,这一回陈尧咨不得不敬佩他了。
范宽依旧腆着那个老大肚子下了轿,故作严肃的四周一望,还未至大堂,便是呵呵笑道:“本官冒昧相扰,还望章大人海涵。”
章知州心中不禁把陈尧咨打了三百大板,却是起身笑颜相迎,道:“下官参见范大人,见大人神采依旧,令下官好生敬佩。”
章大人忙的命人搬来那高漆的衙椅,搭在这案首之旁。范宽一提长袍,施施然的坐下了。范浱站在其身后,对着陈尧咨眨了眨眼。范宽对章知州含笑道:“这堂下之人倒是有几分相熟,不知可是何处所见。”说着,又是仔细看了看,不由得大惊失色,惊声道:“这不是陈解元么,怎么被押在堂下,犯了何罪。”
章大人对范大人拱了拱手,正色道:“大人听下官细言,这陈尧咨,猖狂之极,在公堂之上,贸然顶撞,是以下官不得不予以杀威棒,以示惩戒。”
秦小姐却是站了出来,指着章大人娇声道:“胡说,明明是你理屈词穷,却又不愿放人,陈公子据理争辩,却被你恼羞成怒之下,下令打三十大板。”
范宽却是似无表情,对章大人道:“大宋律令所记,扰乱、顶撞公堂,处十五大板之刑,为何却成了三十大板。”范宽面上微笑,却是语气质问起来。
章大人一时语塞,与这押司师爷相视一眼,却没了下文,陈尧咨见此,忙的推开两边差役,起身行礼道:“小可陈尧咨,参见范大人。”
范宽微微点头,道:“陈公子乃是今岁秋试解元,皇恩浩荡,功名在身,为何要顶撞公堂呢?”
陈尧咨拱了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有仆人被府衙扣押,这一无缘由,二无证据,却是迟迟不肯不放人。学生情急之下,便击鼓鸣冤,却没想被这章大人拖延不许,学生委实不服,争辩几句,便被章大人定为顶撞公堂之罪。学生请大人做主。”
范宽轻轻摆手,微微含笑,道:“稍安勿躁,此间必有误会,你且说清,此乃公堂之上,明察秋毫,自是当还你一个公道。”
章大人见此,只能作罢,道:“大人有所不知,其仆人贺山乃是党项细作之人,已是将要上报朝堂。没想他却无理取闹,扰乱公堂,下官怎能不出略施薄惩。”
“细作,”陈尧咨不禁冷笑,道:“大人说其为细作,可是有何凭证,有何人证?”
正是手无足惜之时,师爷急急的道:“此类案子,已有案宗在此,皆是如此处理,大人依照这案宗判案,也是情理之中,并无不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