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像事前说的一样,来做客的凌武的同事尽其所能每个人都做了一道菜,再加上勤务员小高原本就准备好了的冷盘热菜,花花绿绿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磊磊兴奋得上蹿下跳闹得鸡犬不宁,凌武却像是对场面全不对付,一双眼睛老也不在一个焦点上,不知道他走什么神儿。
凌威本想走的,和一帮孩子在一起他多少有些别扭。偏黄新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为昨晚的事儿道歉,喋喋不休说个没完,只差没把祖宗八代从坟里扒出来骂个遍,凌威烦了,索性关了手机。想了想,他决定今天就留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了。
在餐厅落了座凌威就在心里笑,多亏小高早早就做了准备,不然只上这帮孩子做的菜这顿饭还真没法吃。
上首处凌老爷子紧拉着严俊坐在自己身边,俨然一对忘年交,他招呼小高从酒柜中拿一瓶五粮液,小伙子,陪我老头子喝一个,有日子没这么痛快地下棋了,以前我还奇怪,怎么和我对阵的都是些臭棋,现在才知道,哈哈,其实是人家在让我哇。
李佳蔓最得意了,因为她做的菜最先被消灭干净,她左瞄瞄右瞄瞄,虽然没说什么但小脸蛋兴奋得都放光。凌威的笑几乎就要忍不住了。
李佳蔓做的菜是凉拌西红柿。
没有一个人伸筷子,何小红炒的那道菜很快就被原封不动地撤下桌。小高说得没错,上好的香菇真是糟蹋了。何小红像是根本忘记那道菜是自己做的,她连象征性动动筷子的意思都没有。
凌威仔细看了一下,没有哪一道菜是豆腐,也没有哪一道菜里有豆腐,但他分明看那个最后来的女孩子在厨房忙了好一阵子的。
冷盘全都撤下去,热菜也上得差不多了,小高不声不响从厨房端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一只倒扣的海碗。大家都有些纳闷,小高变戏法一样把碗小心地揭去,一股热气蒸腾而上,热气散去,盘中央一只浑圆洁白的半球丝丝缕缕散发着香气。
凌家老太太最惊奇,小高,什么时候学了这道菜?挺稀罕的叫什么呀?小高笑,我也就是帮着看看时间火候,是小武同事做的,他一指那个迟到的女孩子,她说这道菜叫白玉豆腐煲。凌老爷子按捺不住,豆腐能做成这稀罕物件儿,我倒要尝尝……好吃,挺好吃,一吃就知道这是四桥的磨豆腐。大家纷纷举筷子,磊磊干脆拿匙挖一大块到自己碗里。
凌武看那女孩子时眼睛亮亮的。
凌威尝一下,真的,好像稍淡了点,但味道确实好。
老太太不住点头,好呀,瞧这小姑娘手巧的,对啦,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红了脸,我叫苏月。苏州的苏,月亮的月。
凌老爷子闻听放下筷子,苏月——,他沉吟一会儿,这名字好呀,雅。
何小红在旁边插嘴,有什么好?不就是苏式月饼的那个苏月嘛。
所有人都有些不满地看她一眼。
这一下儿,何小红脸上有些挂不住地变颜变色,她看看左右,有些赌气地很重地放下筷子,我去洗手间。
凌武皱一下眉。那个女孩子垂下了眼帘。
这边老太太满脸满眼的笑,小苏姑娘今年多大?在家也常做饭吗?
女孩子轻声回答,我二十五岁。
老太太惊奇地说,你都二十五了?比我家小武大?老太太有点失望了,我怎么看你像二十才出头呢。
女孩子素净净的一张脸比何小红施了妆的脸看来是要清纯许多。
女孩子轻轻笑了,我在家是要做饭的,不过,两个人吃饭简单,不常做这些,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停了停她依然轻笑着,我结婚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