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旷野性的大件骨齿项佩和耳坠在黑夜里闪动着冷光,如同一个个野兽的獠牙,映着她晨露般苍白的脸庞,分外渗人。
她眯了下眼,黑夜里那两簇火焰依然醒目,直勾勾盯着我:“收起你那愚蠢的同情心,我不需要怜悯,我在问你,为何不走?”
我没有直接回答,却问:“圣姑你怎么在这里?”
她嗤笑道:“没有我的魑术,光凭避毒那夜魈骑的小子如何走得出剑台?”
“那你会被人发现么?”
“哼,那家伙是师爷抓来的人,我可没见到过,与我何干?”
我吁口气,这就好。
优无娜瞪着我:“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走?八日后,千童百阴煞就要炼成,到时候,剑台,外有豺狼虎狮兽军围城,中有魑术人薨,内有上下团团围之的阴煞,此地将成鬼域,卓骁即便是天纵英才,也无法再派人潜入,我也无法一定能护你周全,这次,恐怕是你唯一的机会,错过了,你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你为什么如此愚蠢,那丫头,值得你舍命相护么?”
我看看有些激动的优无娜,沉吟了下,叹道:“那圣姑为何不走?以你的能耐,离开这个地方,哪里不能生存?孙汤定杀别人容易,杀你恐怕很难,缅崂一族生死存亡,并不是你一人的责任,你大可不管这些,何苦在这里受苦?”
优无娜看着我,眼里的火焰有些明暗不定:“走?我能到哪里去?戎麓是我的家,生于斯,长于斯,如果没有了缅崂,我还能算什么人?介说过,无根的浮萍,飘零无依,有根的长藤,才能蓬勃生长。你们中原的人,不也说国之兴亡,民之重责,不言报国,何以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么?”
“我走了,缅崂没了,我如何面对死去的族人?这城中百名缅崂老少如何活下去?”
我点点头:“是啊,圣姑放不下族人,放不下使命,你无法抛下一切心安理得的活下去,我也一样,我无法抛下单兰英自己去逃生,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只是无法过自己心里那一关,说穿了,其实也是一种自私!”
优无娜瞄了我一眼,哼了声:“这种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这个人,说话总那么奇怪,那你的自私,就不怕卓骁难过?如果你死了,卓骁恐怕会痛苦一辈子!也会恨你一辈子!”
我心微微一动,卓骁会么?我是否做错了什么?
可是,我还是叹道:“那圣姑有可曾想过,你选择了你的族人,牺牲了公孙介的性命,他又是否会痛苦,会恨你?”
优无娜死死瞪着我,眼里再次燃起火焰,但是,很快,却又如同死灰沉寂,熄灭无声。
我俩同时沉默,看向剑台压抑的夜空。
耳边,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尖啸,划过沉闷浓稠的夜,刺入耳鼓,扎入心肺。
“看来逃犯之事已经被发现了,我去看看他们逃脱了没有,你这几日老实待在我屋内,别乱走!”优无娜吩咐了声,转身就走。
优无娜后来告诉我,单兰英两人顺利逃走,不过,这可引起了孙汤定的勃然大怒,杀了不少人薨和太监,她警告我老实待在他屋里别乱走。
我对这座几乎已成死城的地方本来就没有兴趣多逛,城内随着被玩死的少年越来越多,剩下的活人已经见不到多少,整个城的上空,除了野兽群越来越明显的狂叫,就是一层压过一层的阴霾,几乎涵盖了整个方圆百里的整片城市上空,太阳和云层都已无法瞥见,白天和黑夜已经分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