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郡首北昌郡剑台城不过百里,过了它,便能直取剑台。它和西面风节山的垄淤关,北面民山的肱崃关,形成它天然的绝壁屏障,整个绵图山脉团团围之,加上名川金川,咆坨河,青龙江,一直是退可自保,进可图霸的好地方。”
谢悠然在我耳边低低的叙说,眼中深邃长远,望着这片自古名地,语气也变得悠远而深沉。
我从《汇景集》中多少了解过这个地方,位于整个炫璜大陆的西南,绵图山脉如同一个马蹄铁,围在它的西北东三面,大陆最大的三条河流之一奢河发源于最西北端离戎麓八千里的昆仑脉,穿过整个戎麓,形成一处水土丰茂的戎麓盆地,与东之江汗平原,中心地带的璜贵高原一山相隔,自成体系。
自古,是个兵家必争之地,也是群雄割据之地,此地各色人种混杂,有不少被誉为南戎的蛮夷,骁勇好战,残忍坚狠,用这样人组成的戎兵,乃是天下的悍兵。
戎麓三峡三关三水,天堑难通,除了这些,整个境内,还有34道关隘,十多条河流,自古被人称道:“天下险,在西南,戎麓通,天下通,戎麓塞,天下闭,宏图霸业王安时,均在绵图四千里!”
这么一个形胜险地,易守难攻,当年汗爻用了三年时间,穷百万将兵,才将之纳入版图,如今,以卓骁一人之力,能克下么?
虽然我看下面的士兵胆气正雄,但兵勇未必能克天险,上方的关隘丝毫不见撼动,下面也光是徒呼赫赫,并不进攻,卓骁意欲何为?
他在哪里?我探头张望,谢悠然一指前方,“师兄在最前头!”
不用他指,我已经看到了!
在所有的人群里,你永远可以第一个看到他,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人的神采,可以盖过这个男人,没有人拥有如此傲笑天下,华衣怒马的丰采,也没有人,能够像他一样兼具儒雅和张狂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的统一。
我见过他的风光霁月,华采万章,仿若天人,却从未见过被人称为杀人魅的鬼修罗的真面目,堂堂仪表,甚难想象他杀人挥戈的样子。
如今,真实的展现在我面前的,正是一幅叱姹威武,鹰甲耀敌的雄浑气象。
西斜黄昏的血色辉煌下,跨马当先,夔龙纹的黑亮甲胄覆盖着骏马和他俊邈的身躯,占尽天地之锐气,一杆红缨长抢,丈八余长,凛冽的寒矛在乌金下倒映着血色,冷到心寒。
修长有力的手,持矛一横,朝天一举,擂鼓之声喊杀之声立停,他将矛搁于马身,左手一摊,“弓来!”
下面立刻有人递上一把丈余巨弓,黑漆柳木,弓身如臂,牛筋犀骨,乃是把好弓。
但看他左臂轻舒,右手弦筋如满月,张弓搭箭,嗖嗖嗖,三箭连环,如追云逐电,飙发电举,瞬间而至,一箭直插在城楼正中的砖墙上,没入数寸,一箭穿过垛孔,有人的惨叫随即传来,再一箭已将正上方招展的旗杆一箭射折。
再看他将手中大弓随手扔还给小兵,举起长矛,朝空中一举,矛尖直指城楼方向,朗声道:“吴维小儿,反复无常,今吾在此,誓讨佞贼,若是识相的,快快出来投降,若还执迷不捂,定踏平汝之险阻,取尔肖首,祭奠林将军之忠魂。”
哈!哈!哈!几百人跟着喝彩欢呼,喊声震天,那巍巍青山都在轻轻颤栗。卓骁持缰挺立,迎着青山红日,长嘶而起,颀长恣肆的身躯如同鹤翔鸾翥,鹏程万里。
好一番幽岩跨豹之奇情,碧海擎鲸之壮采!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喃喃无法自控的吐出我掩藏在心底很久的呼唤“卓骁!”
深深的,深深的,近乎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呼唤,在嘴边,却化成低低的,低低的,近乎无声的呢喃,我还是无法将这份在心灵深处潜藏了很深,很深,深到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思念大声的喊出来。
可是那一种,纠结在心头缠绕了千百分,万亿秒的思念和委屈,却在那呼唤的一瞬间,化成惊涛骇浪,冲击着肚腹,梗塞着咽喉,在缅邈幽深的幽涧间,千古壁立的峰峦中,回肠荡气,婉转纠结。
“卓骁!”我想这样呼唤似乎很久了!我再次的呼唤。
依然是那么的低沉,可是,前方谷中的马突然调转了马头,马上的人,仰起优雅的颈脖,森冷的饕餮怪兽纹铜鎏金面具里,我仿佛看到那双梦里萦绕多次的黑宝石眼,熠熠光彩,直射山坡!
我的心,几乎漏跳了数拍!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有些迷惑,我何时开始有了一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无法控制的强烈情绪,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迸发的如此激烈,如此令我害怕?
下面,马上的卓骁再次高举长枪,高声喝道:“回营!”那磁石般的嗓音如同青龙呼啸,穿透云霄。
几百人应和着,齐整的迈步徐徐退离,后方成前方,整束成一长队,前行,站在后方的卓骁屹立未动,等人都走远了,突然一喝马,夹马向我这方向奔来。
我有些踯躅,本能地要退后,耳边却传来谢悠然淡淡的声音:“师兄过来了,你不是想见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