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接收到的,是不足六万的伤兵残将,容不得我们难过伤痛,后面杀气腾腾的汗爻先锋营直追而来,如果小巷崖失守,汗爻便可长驱直入,直捣殷觞都城戽泱。
我和殷楚雷死死守在小巷崖,几乎以为那是我们葬身之处了,天不亡我,那年的第一场雪提前在十一月到来。
这场雪,救了濒临灭亡的殷觞!
大雪的到来,意味着冬季的到来,冬天,是不利于战争的天时,于我于汗爻都是,但小巷崖毕竟临近殷觞,供粮尚及,于汗爻,已是战线过长,本来一鼓作气拿下殷觞倒罢了,可被我和殷楚雷阻挡在小巷崖,已鼓之将竭,没有机会了。
大雪一下,我和吾卿便知道,有希望了,当日,我便出了大营,直奔汗爻的营寨,汗爻先锋营由他们的新皇裴奎砾带领,这个人当真是个一夫当关的霸王人物,身材魁梧,声如洪钟,对于当年的耻辱他刻骨铭心,一直引以为恨,数年忍辱伏重,只为报当年之仇,殷觞的皇帝,真是小瞧了这个新皇帝。
我的到来,裴奎砾并不意外,这个男人狂放,自傲,当年我曾经游历数国,经过汗爻,在宴饮朝会上见过此人,他曾邀我出仕,语态狂傲,俾睨天下。
我之所以未答应,就是因为此人过于狂傲,目空一切,自信之余,难听忠言,虽对我有礼,却难掩高人一等之自负,这样的人,无法任人唯贤,容不下逆耳之言,虽有贤臣,却成不了长久。
殷楚雷与之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同样的傲岸自信之下,却是步步为营,目光远大,脚踏实地,心思缜密。万乘之君,莫如此君。所以,我想与他一道,开创万事基业。而现在,面对如斯困境,只有解决眼前,才能一展所长。
对于裴奎砾这样的人,我知道我不能有丝毫退缩,我慷慨呈词,数说了大雪下不利于汗爻的数点理由,不仅包括战线过长不利长期作战,而且,以汗爻现有的实力,一口气吞下殷觞仍然有困难,因为西北线上,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斡沦,它是不会眼看着汗爻吞并殷觞而成为中原霸主,以更大的实力来威胁自己的!
裴奎砾有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睛,体现着主人无穷的精力,他用他那双虎目瞪着我,寻常人早在那凌厉的眼色下颤抖战栗了。
而我,无畏的直面于他,我知道我说的,正是他担心的,斡沦是除汗爻,殷觞外最强大的,是现在能阻止这场战役最大的筹码。
我知道汗爻在之前肯定与斡沦有过协议,不然两国相战,斡沦不会没有反应,但不动声色不代表可以眼看着汗爻吞并殷觞而独大,若汗爻直逼殷觞王城,斡沦决不会视而不见,如果当初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殷觞倒也罢了,可如今大雪阻隔,战线已长,斡沦虎视眈眈,汗爻实已不便再打下去。
我知道裴奎砾明白这一点,也知道他绝对是不甘心就此回头,但,殷觞的存亡在他一念之间,小巷崖已是强弩之末,数千人马命在旦夕,成败在此一举。
我清楚的记得,在一番压抑沉默的注视后,裴奎砾突然仰天大笑,大笑过后,一个好字脱口而出,为这场残酷的战争划上了一个句号。
不过,裴奎砾提出了两点要求,第一,要我到汗爻出仕,为他效力;第二,殷觞俯首称臣,让太子进京为质。
这两点,一要我的低头,二,要吾卿的低头,对于同样高傲的我们,这都是难以敞怀的事!
裴奎砾好暇以整地看着我,他要我的俯首称臣更多的是因为我的名声,揽到我,与他与汗爻,都是彰显他功德的事。
所以,他并不在意我以前的拒绝,却今日誓在必得。不过,既然他要我,那么,我也就有保全殷觞以图他日再起的机会。
我深深吐口气,看着裴奎砾,一字一句告诉他,忠臣不事二主,我可以代殷觞的国君为陛下之奴,为您效力,但我不为汗爻出仕!至于殷觞称臣,须得我回去和国君商量后才能答复。
裴奎砾大笑,说朕要的东西终会属于朕,朕要你的忠心,但不会强迫你,既然你要回去商量,就告诉他,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我带着这两个要求回去见殷楚雷,结果不出我料,第二点,殷楚雷没有犹豫地答应了,甚至听到我的要求哈哈一笑,满脸欣然。
因为他知道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不甘心就这样灭国,如果要东山再起,这是不得不答应的要求,即便这大大打击了他骄傲的心,可是,疲惫和破灭边缘的殷觞,容不得他做其他的准备。
这就是殷楚雷让我佩服的地方,能屈能伸,能忍人所不能忍!
至于第一点,他没有要求我答应,但,他都能忍下耻辱屈膝低头,我既然答应了要辅佐他成就霸业,还有什么可说的?
当然,不是真得为汗爻出仕,我和殷楚雷都清楚,现在的汗爻,已不可动摇,要想撼动他,要从内部动手,而裴奎砾,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他的自我意识很强,能忍够强,但这种人,在春风得意时,就会自我膨胀,我若是能到汗爻的政治中心去,可以为殷觞取得更多的情报和机会。
说穿了,就是用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