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缝隙里看出取得世界是变形的,细长的视野里,只剩下妖红的颜色,母亲的血顺着青石板的裂纹流到脚下,绸绸的凝结。襁褓里的婴儿,据说那是我的弟弟,挥动着他沾满血污的手,独享着母亲最后的弥留与不舍……
李宅,本家。
毫无征兆的,床上的人睁大了双眼,他猛地坐了起来,心脏还在不停的急跳着,冷汗沾湿了额发,他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来人!!来人!!”
一个穿白衣的侍女跌跌撞撞的跑进房间:“阡,阡末上人,出什么事了?”
他拧起眉毛,翻身下床,赤着脚大步走到侍女跟前,“我昨天关照你们驱邪的事儿呢?全都没忘了吗?”
可怜的侍女吓得嘴唇发白,“没,没忘。我白天照您的吩咐办好了的……”
南面正厅的壁格上,水晶神器已经摔得粉碎,碎片上隐隐闪动着一抹磷蓝色的妖气,原本清澈无比的灵泉竟变成了不可言状的绿色粘液,翻滚着令人恶心的气泡。
那个被称为阡末上人的青年看着眼前的狼藉,冷冷得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贱货。”他反身扯住女孩的长发,用力揪紧,“说!你干了什么龌龊的事情?!”
“没有,我没有……”女孩疼得弓起了身子,流着眼泪拼命辩解。
“没有?!这是什么?”阡末从女孩的腰带里抽出一条薄如蝉翼的丝绢,那四角上赫然用金线绣着李家的龙纹图腾,周围立刻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上人饶命!上人饶命!我……下次不敢了!”女孩泣不成声。
阡末连眼角也没瞥她,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女孩被打到地上,嘴角渗出血来。阡末把手中几缕硬扯下来的头发扔到她脸上:“没有下次了……”
女孩听了这句话,顿时瘫软在地,嘤嘤的流着眼泪。此时虽然已是后半夜,但由于引起的骚动太大,不及是值更的家仆,连一些身份较高的族人也聚集到正厅,但没有一个人位女孩说话,大家都认为她罪有应得,居然敢私藏神物,真是不可饶恕!虽然以前也曾经出现过偷拿器什的家贼,但私藏神器的还是头一遭,胆子未免也太大了,难怪阡末上人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被逐出李家也是应该的。只是她将来……恐怕就没有什么活路了吧。
在李家做下人的,不外乎两种人——一是受过李家大恩惠,世世代代甘愿为它赴汤蹈火的人,另一种就是像这个女孩,在外欠了一大笔债,或是犯了事儿,在李家这个法外地区寻求庇护,一旦被逐出李家,债主仇家自会追讨上门,到时会有什么下场,就可想而知了。想到今后悲惨的处境,女孩的眼中不觉露出了杀气。
阡末整了整衣服,正准备回房,女孩突然从地上爬起,尖叫着向他冲来,“就算要死,我也要替潇姐姐报仇!!”周围的人全都猝不及防,没人来得及去制止,只能眼巴巴的瞅着这个小侍女像疯子一样冲向他们的族长。
但阡末似乎完全不在意,只见他扣起无名指,轻念了一句:“御招青龙!”屋内顿时狂风大作,迷的众人睁不开眼睛,待到风静下来时,阡末还是站在原地,性感的薄唇带着一抹冷笑,高高在上得注视着那个侍女。而她,双手直直地向前,带着不甘与后悔,无声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
“你这种特例,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了,潇儿……”沐着回廊里清冷的月光,阡末自言自语道。
几日后。
一位身穿淡墨色袈裟的老者站在阡末身后,拱手道:“下月初六就是你母亲的忌日了,到时会在寺院举办法事,特此前来禀告。”
“和我说干嘛,你知道我不会去的。”阡末连头都懒得回,只是懒洋洋的坐在亭子里,白绸的睡袍松垮的系在身上,敞开的领口里露出细瘦的锁骨和惨白的皮肤,手里托着骨瓷酒杯,眼光却落在荷塘里无忧无虑的金纹鲤鱼身上,完全不理会老者严肃的表情。
“可今年是20周辰,从礼仪上来说,你好歹得露个面……”听到这里,阡末猛地把酒杯扔进了池塘,惊的鲤鱼四下逃窜,接着他站起身来,对老者一笑,“你说的对,那个女人死了20年了,是值得庆祝一下……”说罢,便转身离开了湖心亭。老者望着他消瘦的背影,低低的叹了一口气,“20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
“还想逃!!”迁遥双手一撑,翻过一堵矮墙,可他的动作毕竟比魔物慢了一步,那灰白色的长条在眼前一晃,瞬间不见了踪影。
“啐!算你走运,下次别再让我看见!”最近真是奇怪,魔物的胆子越来越大,大白天的也敢出来晃,刚才那个白眼虫就是专食尸体的妖怪,追了那么久居然还是让它给跑了,迁遥真是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不过,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别看我们这位李家二少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他天生是个大路痴,刚才光顾追那个白眼虫,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环顾四周,这里好像是一个废弃的庭院,年久失修,杂草丛生有遍地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