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已有李倧安排的人手接应——
安平君的鼓乐仪仗渐行渐进,大明使团也迅速迎上,张原与绫阳君李倧策马在前,就见对面十丈外一辆华丽马车停下,下来一个清秀少年,头戴翼善冠,身穿青锻蟒袍,由内禁卫大将柳东溟陪着向张原这边迎来。
李倧向张原点了一下头,表示那少年就是安平君李祬,二人也下了马,向安平君李祬和柳东溟行去,鼓乐声忽止,那边李祬已经躬身施礼,朗声道:“小邦末臣李祬恭迎天使。”
在张原和李祬见礼之时,李倧对柳东溟道:“柳大将,两位天使有感于我王意诚、安平君郊迎,已愿意入城居慕华馆,择日行册封大典。”
柳东溟闻言大喜,即上前对张原、阮大铖致谢,说城郊礼仪难备,请天使进城入住慕华馆,张原稍微矜持了一下,就同意进城。
张原一行顺利进入兴仁门,那四百平山都护府的军士也一道进了城往慕华馆行去,柳西崖终于察觉情况有异,有一队军士一直把他和禹烟等人与大明使团阻隔开,他想策马过去与兄长柳东溟说句话,那些军士竟不让路,柳西崖挥鞭斥骂,那些军士只不理睬。
陪在张原身边的柳东溟也看出不对劲,对那些平山都护府的军士大声道:“天使已平安至王京,自有禁卫军保护,你等速速退出城去——李都护何在?李都护何在?”
柳东溟没有看到平山节度使李贵,正待向绫阳君李倧询问,李倧突然大喝一声:“将一干叛臣拿下。”
蓄势已久的平山都护府军士腰刀出鞘,片刻工夫把安平君李祬、柳东溟、柳西崖还有几个禁卫军将领控制住,而随行的禁卫军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不敢向前争夺——
十五岁的安平君李祬惊得脸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东溟被反绑了双手,怒叫道:“李倧,你敢谋反!”
绫阳君李倧从怀里摸出一方黄绢,对着一众禁卫军和街道两边围观的民众高声道:“仁穆王大妃诏谕中外——”
人群先是爆发出“轰”的一声,很快就安静下来,只听李倧大声宣读仁穆王大妃的旨意:
“我朝服事天朝二百余载,义即君臣,恩犹父子,壬辰再造之恩,万世不可忘也。先王临御四十年,至诚事大,平生未尝背西而坐。光海忘恩背德,罔畏天命,阴怀二心,输款奴夷,于天朝使臣远来之际,犹密会奴夷使者纳兰额尔德尼于汉江楼,图谋不利于天朝,忠义之臣李元翼、申时敏进谏,不思悔改却下狱问罪,更以重金贿赂天使求册封,使我三韩礼义之邦,不免夷狄禽兽之讥,痛心疾首,胡可胜言。夫灭天理、毁人伦,上以得罪于宗社,下以结怨于万姓,罪恶至此,其何以君国子民,居祖宗之天位,奉宗社之神灵乎?兹以废之,量宜居住。”
这几日汉城正传扬光海君与建州奴酋往来之事,朝鲜官民尊周宗明根深蒂固,对光海君输款奴酋感到很丢脸,光海君废母杀弟,声誉甚恶,这时见绫阳君李倧宣读仁穆王大妃的诏令废去光海君的王位,众人只是震惊,却没有想到这是谋反——
当然,在安平君和柳氏兄弟看来这就是谋逆作乱,柳东溟被反绑了还在喝令那些畏缩不前的禁卫军护主勤王,李倧高声道:“仁穆王大妃有旨,此次拨乱反正只废除光海王位,追究柳东溟、柳西崖、郑仁弘、李尔瞻四人之罪,其余人等一律大赦不予降罪,有上国天使作证,绝无虚言。”
安平君和柳东溟、柳西崖都落到了李倧之手,那些禁卫军如何还敢上前。
这时,景福宫方向升起浓烟,那是李贵的讯号,他们已攻进景福宫。
李倧大喜,对那些王宫禁卫军道:“光海已束手就擒,汝等还敢顽抗,速速弃了兵刃!”
有一个人丢下腰刀,便有第二个,很快,柳东溟带来的五百禁卫军全被缴了械,李倧领人赶往景福宫,张原与使团诸人却去慕华馆,张原对阮大铖说这是朝鲜内政,大明使臣不便参与。
阮大铖唯唯,心里当然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