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加拿大东部滨海地区旅行,进入一个早年法国移民的村庄。
低矮破旧的木造农舍里,有炉,有灶,有桌,有床,葡萄架上正结实累累,只是早已人去房空。
接着进入一所教堂。有个打扮成英国军官的人,昂头挺胸地走进来,打开一卷文件开始朗读,使围在四周的观光客都回到了一七五五年。
两百四十多年前的某日,英国驻军就是召集所有当地的法国移民到这小教堂里,宣读一纸命令。
“所有的法国人听着,为了你们好,也为了我们好,三天后带着你们的细软到这里集合,我们将用船载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教堂的墙上挂了许多油画,画中一群群戚容的人们,正在英军的押送下走向海岸。
海面已经有些船扬帆远去。
画中有个妇人在人群里伸着手哭喊,解说员指着:“因为英国兵听不懂法语,常把同一家人送上不同船,那画中的妈妈正喊着她的孩子,许多亲人就这样被拆散了。”
“后来有没有再团聚呢?”我问。
“大概很难吧!因为英国人把他们送去了不同的地方,有些船横过大西洋,去了欧洲;有些船去了美国,还有些一直朝南驶,去了中南美洲。那个时代,交通多不便利。”
“而且他们被送去了讲英语和西班牙语的地方。”有位游客叹口气,“语言都不通。”
“是啊!他们的后代就成了美国人、墨西哥人或阿根廷人。”另一个游客说。
教堂中间有个白色大理石雕的圣母像,几个中年的女人,在石像的脚边放了一束绑着蓝色缎带的红玫瑰。
缎带上写着:
“给所有曾在这儿居住的人,我们没有忘记你们,我们带着你们的血液和姓氏。”下面署名“你们来自路易丝安那的孩子们”。
“你们还会讲法语吗?”我问其中一位。
她摇摇头:“早就不会了。”
看他们一群人离开,我心想:“他们要回哪里?法国、美国,还是留在加拿大?”又哑然失笑:“当然还是回路易丝安那。”
到广西师大演讲,回程飞机上,旁边坐了一位来自台湾的老先生。
空中小姐问老先生要什么,我大声转告他,他想了一下说:“就茶吧!”
我把茶递给老先生,他没接,将前面的小桌子打开,示意我放在上面。却盯着看,不喝。
直到空中小姐开始收杯子,他才端起茶杯,只是才拿起,就洒了一裤子。“手抖,没法喝。”他颤抖着手把茶放下。
“我替您拿着杯子吧!”我说,帮他把杯子举到嘴边,看他喝下。
“到桂林玩?”我问老先生。
“不!回老家。”
“老家有谁在?”
“老婆在。”
“没再嫁人?”
“没有!”
“回去了多久?”
“两个月。”
“何不留下来算了!”
老先生没答话,斜着眼看了看我,摇摇头:“台湾也有家,家里在等着。”
我笑笑:“可是那边,等了五十年哪!”
他又斜着看看我,似乎自言自语地说:“可是,台湾也住了五十年哪。”
高雄的一个妇产科诊所的护士,因为台风天为婴儿洗澡时停电,挂错脚牌,而闹了个大新闻。
发现领错婴儿的一家,要把孩子换回来,偏偏另一家不承认,于是告上法庭。
只是经过医院做DNA比对,证明确实抱错之后,另一边还是死不认错,说怎么看,那都是自己的孩子。
于是我眼前浮起一个画面,一对夫妻抱着怀里的娃娃,愈看愈可爱,愈看愈心疼,愈看愈觉得熟悉。看了一个多月,把假的看成真的,竟连自己亲生的娃娃都不要了。
也让我想起二次大战期间,德国人抢去许多波兰人的孩子,送给德国不育的夫妻。
二次大战结束,波兰的父母哭着喊着去德国找亲生的骨肉。
孩子被指认了,德国人也不得不还,只是许多孩子却又哭着喊着不肯离开养父母的家。
“他既然认为那是他的家了,他也住习惯了,就留他在那儿吧!”一个波兰妈妈居然独自回到波兰,对记者说,“他如果有心,长大了,自然会回来。别让他再受一次伤害了!”
看泰坦尼克号的记录片,万头攒动,彩带飞扬,一艘被认为不可能沉没的巨轮缓缓离岸。
接着介绍内部的装潢,身世显赫的头等舱乘客和声誉卓著的船长。
然后是冰山,是船舱进水、折断、倾斜、沉没的画面。两千多名乘客,只有七百多人上了救生艇。
救生艇远远看着泰坦尼克号沉下海底,只有一条曾经驶回去搜寻,其余的全都拒绝回头。
一个死者的后代激动地说:“他们死了,死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去打捞?为什么不让他们静静地留在海底?为什么去打扰他们,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