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瞅了薛雪一眼,薛雪皱紧了眉头。李毅拿出纸笔,快速记录。
李毅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村里有哪家到得过补偿款的,就是占了他家田地山土,政府会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
女人想了想,摇摇头:“没听说过这事。”
李毅问了她家男人在水库做工的事情,又问了他家男人的姓名。
女人道:“你们是省城来的,能不能管水库那些发工资的?叫他们快点把工资发下来,我们还等着用呢。”
李毅应道:“我们会反应上去的,你放心,拖欠的工资,一定会放下来。困难只是暂时的,你们要相信政府。”
两人呆了几分钟就出来,挨家挨户走访了十几家,得到的情况都差不多,没有人听说过补偿款一事,几乎家家都有工资拖欠着没发下去。最后来到一间小小的土屋前,屋顶用稻草和石棉瓦盖着,薛雪皱了鼻子道:“这屋也太寒酸了吧?”
李毅道:“现在农民的生活都很苦,你看看,全村基本都是土砖屋,单靠土里刨食,农民的生活很难得到改善,很多人家都只处在温饱线上,连吃餐肉都是十分奢侈的,更别说砌新房了。”
薛雪心有凄凄然地道:“不下乡,不知农民苦啊!”
屋里只有一个老人,七十来岁,花白头发,对两人倒很热情,给两人泡了热茶来。
李毅感激地道:“多谢爷爷!爷爷请坐,我是省里下来的调查员,来了解一下西山水库的事情。”
“哦!原来是省里下来的大干部啊,你们好!”老爷子看来很健谈,年轻时可能也走南闯北过,能说一口还过得去的普通话。
“爷爷,家里就你一个人?”薛雪四下里瞧了瞧,问道。
“唉,就一个人。年轻时当兵,打仗去了,回来后年纪大了,娶不到媳妇,就一个人过呗!”老人呵呵笑着,没有丝毫不高兴。
“原来是革命老前辈!失敬了!”李毅肃然起敬,坐直了身子。
“我也是老党员,你们别看我年纪大了,我身子骨还好,经得住折腾,这两年修水库,我都有参加劳动。”老人嗓门很大,说得很高兴。
李毅道:“您这样的条件,应该算是五保户吧?又是老革命,都有国家的救济,应该不用去做活吧?”
“我能干活,能种地,自己养活自己,不用花国家一分钱。”老人谈得高兴,硬要烧一壶酒来喝,被李毅死活拦下了:“我们正在工作,不能喝酒,改天有空了,一定陪您喝个痛快,我请问个事,西山水库有没有占用村民的田地山土?”
“占了,怎么会不占用呢?那山,那地,那土,都是生产队分给每家每户的,现在全占了去。我也有一块地在西山脚下,以前都是种些红薯啊萝卜啊。”老人记性很好,连每块地是哪家的,都能说出名字来。
李毅问道:“那政府给了补偿金没有?”
老人挥手道:“给啥补偿金哟!建这个水库,本来就是为了我们好,出一点田地,算什么呢?再说了,这田地本来就是国家的,现在拿去建水库了,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大好事,哪个还会要补偿呢?”
李毅问道:“那么,政府有没有跟你们说过这件事?”
“村干部来说过,就是这么说的嘛!”老人回答,记起什么似的,起身端了一碗花生过来,放在两人面前:“这是我自己种的,你们吃点,甜着呢。”
李毅道:“爷爷,村干部当时就说,这田地都是国家的,现在要收回去建水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对不对?”
“对头!”老人醒过味道:“怎么?这里头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李毅道:“没有,我们就是做个调查。那么,这么说来,村里没有一户人家得到过补偿款?”
“没有,”老人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国家出钱给我们修水库,我们怎么还能要国家的钱呢?”
“那你们的工资都发到手里没有?”李毅问道。
“发了两个月,后面的一直没有发,说是资金困难,要等等。”老人的回答,跟大多数村民一致。
“多谢爷爷了,有空我们再来陪您!”李毅临走,趁老人不注意,掏出几百块钱压在花生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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