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致邦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这个执着得近乎倔强的年轻人,那张年轻的坚毅的俊脸背后,似有无数热流滚动。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青少年时期,何尝不是这般的执着,这般的热血?
曾几何时,多年的官场生涯,像一把无情的刻刀,改变了他的模样,青春的热血,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如今的他,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威严的外衣里,装着冷漠的笑容,惯看官场浮生百态。
他没有说话,但犀利的眼神渐渐缓和,算是默认了李毅的建议。
三分钟就三分钟,你能耍出花来?
“陆省长,我国建国初期,全国钢铁总产量不足16万吨,而米国有近9000万吨。当时的工农业总产值只有100亿美元,米国有2800亿美元。”
李毅精彩的开头吸引了陆致邦的注意,因为这些数据,就连他这个分管工业商业等部门的常务副省长,也没这般清楚。
陆致邦微微讶异道:“是吗?当时相差那么大?可是,这跟我们今天谈论的主题,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吧?”
李毅道:“我想用这些数据说明两个问题。第一,就算在那么艰难的时期,我们英明的国家领袖,还是选择了重水利,建工程这一利民惠民之举!现在全省的水利工程,大校寒库和堤坝,八成以上是八十年代以前所建。”
“这一点,我赞成,领袖当然是英明的。”陆致邦点点头。
李毅继续道:“第二,那个时代,我们的钢产量很低,各项工业产量都很低,相对应的,我们的水利工程,那些保民安国的水利工程,建筑材料里面,不可能放大量的钢筋!石块和水泥,是工程建设的主料。”
“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陆致邦也陷入了思索。
李毅继续道:“社会在发展,工农业生产也在快速进步,随着经济的发展,对水利工程的需求,将越来越大,要求越来越高。以往的水利工程,很多基本上已经行使完它们应有的历史重任。”
“陆省长,他们该退休了!再不全面普查修缮,将来必将酿出大祸!那可是利民富民的百年大计啊!如果其中某个水利工程出了差错,哪怕是决一次坝,溃一次堤,所造成的人命和财产损失,都是无法估量的!”
“我剩轰是内陆大省,但水利资源丰富,有国内最大的淡水湖泊,更有长江流过,更有十几个国家一级大型水库,其它中校寒库及各地河流,更是数不胜数。其中隐藏的凶险,可谓深矣!”
“香江河水去悠悠,一层波浪三层愁。一首民谣,唱出了多少沿河群众的辛酸。建国之初,国力如此之弱,尚要举国之力,倾国之民,大兴水利,大搞基建,如今改革开放,国强民富,岂能不重水利,重民生?”
“陆省长,三分钟完毕,我言尽于此!利弊得失,请您定夺!”
李毅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娓娓道来,似乎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陆致邦终于拿过李毅的那份草案,认真的看了起来。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一时间静静的,只闻窗外偶尔的鸟鸣。
秘书小刘在葛贺民的一再催促下,又敲开了门,探头进来道:“陆省长,快九点钟了,葛市长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等不了叫他滚蛋!”陆致邦冷冷的蹦出一句。
小刘的脑袋识相的缩了回去。
葛贺民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冷汗热汗一齐往下流,站立不安,神思不属,暗怪自己太过急躁了!
一个小小的副市长,怎么敢去催一个常务副省长呢?
简直是胆大包天啊!
领导忙,自有忙的事,忙的理,轮到你来催三搞四吗?难怪陆省长会生这么大的气啊!
这时,又有一个腼着大肚子的秃顶官员走了进来,轻声问小刘:“刘处,里面完了没有?轮到我了吗?”
小刘苦笑道:“张厅长,你前面还有一位在等着呢!”说着指了指葛贺民。
葛贺民常往省城跑项目拉关系,自然认得这位水利厅的副厅长张大为,两人虽然同为副厅级别,但人家是省里的衙门老爷,市里水利方面的资金和项目,都必须求着他们,当即主动笑道:“张厅长,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
张大为嘿嘿笑道:“我约的是九点半啊!呵呵,葛市长,你今天只怕轮不上了哟!”
葛贺民心里暗骂这小子是个阴毒小人,好不容易约下一个小时,今天若是见不成,谁知道又要等到猴年马年去?他来省城是出差,说好了明天就回去,总不能出尔反尔,一拖再拖吧?嘴上却笑道:“我的事情好办,五分钟就够了!呵呵,我们小地方,不比张厅长,大人办大事!”
这句话听起来像拍马屁,实则暗含讥讽,又表明了自己是先来的,不许别人插队。但又没得罪人,说得是滴水不漏,圆滑无比。
张大为嘿嘿笑了两声,问道:“里面是哪位领导呢?”心想两位副厅都排在外面呢,里面起码也是位正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