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反应。
对,这坎面布设不会这么简单,鲁承宗再次凑近灯柱的六檐亭顶,他有了发现,放置蜡烛的位置上有一个小孔,刚才蜡烛竖在上面将这孔遮住,无法看到。弦口应该就在这孔中。
鲁承宗从木提箱掏出一支竹管,启开竹管,倒出几枝钢针,这些钢针粗、细、长、短、硬、软、弯、直、滑、勾俱全,这是一套坎子家布坎穿弦的**工具。鲁承宗选出一直细软并带韧性的钢针,往那小孔中间捻下去。
针只下去了一点,鲁承宗轻轻捻动针杆,改变方向,针又稍下去一点,此后无论他怎么努力,针都下不去了。
针拔了出来,鲁承宗一口长气叹出来。“九曲盘折孔”,这样一道弦口设计就是专门对付鲁家这套钢针的。针下不去,弦口压不住,坎面是没有可能解开的。
整个园子抖动起来,不时有树木轰然倒下,旁边的房屋渐渐倾斜了,屋顶上大片的瓦片滑落下来。
对于眼前的情形,鲁承宗没有一点反应,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那个孔。自己的针抵不开弦口,那么有什么重物可以转九曲之弯抵开弦口?
一棵香樟在鲁承宗旁边倒下,枝条撞到他的膝盖,他疼得一个激灵,回身用手将自己那条受伤的腿从枝条下拉出。这一回身,一只球从鲁联的怀中掉出。一见到这球,鲁联便完全忘记了所有的疼痛,开心得恨不得蹦起来。
“循坡球”,球是没用的,球里灌的水银却正是可以转过九曲之弯的重物。
鲁承宗想都没想,拿刻刀敲开磁烧的“循坡球”,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托住开口了球,往那孔上凑去。
又一棵泡桐砸下,粗大的枝条砸在鲁承宗的大腿上。鲁承宗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呼,撕心裂肺般,在刚刚降临的夜幕里久久回荡。但是,他握住“循坡球”的手没有一丝抖动,水银毫无偏移地注入那孔中。
“断龙栅”升了上来,鲁承宗挺立着的上半身颓然倒下,倒下的泡桐十几片宽大的树叶将他轻轻掩上。
落水鬼拉着移茔,龙鳅在移茔后簇拥着,速度极快地往黑色的水域中游去。站在移茔上的鲁天柳也很快就听到上面水流的声音,也从水中闻到了清新的味道,于是她脚下一蹬,往水面上浮去。
鲁天柳从水中钻出时,天色已经快黑了,她的面前已经没有了园子的踪影,只看到一道窄窄的墨绿水道在废墟中流过。
远处有半截假山还支棱在水面上,假山上的亭子顶都没了,就剩亭柱还歪扭着竖立在那里。和亭柱一起立在那里的还有两个人,那两个人紧紧依靠在一起,就像分不开了一样。
天色虽然很暗了,柳儿还是看出其中一个是秦先生,她高声叫了几声,可秦先生却没有丝毫反应。
一只小舟顺着水道划来,柳儿看到划船的是五候,便靠拢过去,搭住船沿翻身上船。船舱中已经点着了一只碳炉,鲁联袒露着满是伤痕的上身,坐在袒露旁边发抖。
柳儿上了船,她也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但她没有进船舱,也没有说话,只是深深换了两口气,口鼻间凝结起一团淡淡的雾气。她清明的三觉再次进入忘我的境界。
亭子上的两个人已经没了声息,这是鲁天柳三觉搜索到的第一条信息,柳儿知道自己用不着过去了,她现在最实际的做法就是留下两行热泪,于是一对对晶莹的泪珠从柳儿眼角落下。
废墟中到处都有呻吟声、挣扎声、呼号声,这些在废墟的持续倒塌和水流的喷涌声中很难听到,但柳儿没有漏掉任何一处。
左前方的一棵倒下的泡桐树的枝叶下传来的呻吟声很熟悉,应该是自家老爹。于是一个纵身跳上了废墟堆。掀开了泡桐的枝叶。不止是柳儿看到了鲁承宗,船上的五候也看到了,他马上停住船,也纵身跃上废墟。
枝叶已经将鲁承宗刮刺得浑身血肉模糊,最严重的是一根粗大的枝干压住了大腿,无法动弹。
五候砍开枝干,将鲁承宗背到船上,放在船舱里。
船在河道上行驶,躺在鲁联旁边的鲁承宗却一直昏迷着,如同死人一般。鲁天柳试了试他的鼻息,气息很稳,于是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小船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划出支流,划入山塘河,直往姑苏城外驶去。
这时才远远地传来一些人的呼号声,是周围的居民邻里赶到这里来扒墟救人。
在废墟中的一处水洼边,一只石头雕刻的狸子头歪扭着望向天空,如此地专注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这只狸头至今完好保存在苏州博物院)
水下移茔因被砸,茔上玉木逐渐剥落,后在吴县一河道边搁住,被人发现将其移至穹窿山皇驾庵后的小山坡重新安葬。
这一天,《姑苏城志》记下,“山塘河支道突涌怪流,伴地震,疑为地下泉突。毁豪园一座邻屋无数。”
一叶小舟冲入了太湖水域,往无锡方向而去。
鲁承宗始终没有醒来,就是五候给他换上干衣,鲁联给他固定伤骨,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柳儿坐在船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