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清晨的帝国 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一百六十七 冰封(上)
朱雀大街上响起一声雷鸣。
观主与宁缺拳掌相交。
无数道气息,从他们的身体之间暴散而出,向四周shè去,所触之处,砖石尽毁,梁木折断,街畔的房屋尽数倒塌。
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从宁缺的拳头中砸进观主的掌心。
他此时就像是一道桥梁,把长安城和观主连在了一起。狂暴的天地元气,从他的骨骼血肉里奔涌而去,让他承受极大的负荷。
他承受的很辛苦,关节喀喀作响,睫毛微焦,身体剧烈的颤抖,鲜血从他的唇角不停向外淌涌,落在雪上。
但他在笑。
观主的手掌断了三根手指,断处洁莹如玉,此时骤然迸破,有血丝渗出,然后飙shè出三道鲜血,落在雪上。
他脸上的笑容微凝,但并未褪去。
有一片雪花在他眼前飘过,掠过睫毛。
他眼瞳的颜sè渐渐变淡。
或者说,那抹雪花的颜sè开始变深。
是灰sè。
观主的眼睛变的灰暗起来,仿佛深渊上的雾霾。这是今天他的眼睛第二次变灰,第二次使用道门秘法:灰眸。
灰眸这种道门秘法,专门吸噬修行者的念力以至jīng神,很是邪恶恐怖。
隆庆皇子当初便是从天书沙字卷上学了这种异法,然后吸收了半截道人一身绝世功力,才从一个废人变成如今纵横荒原的强者。
观主的灰眸,更是不知道要比隆庆强大多少万倍。面对他如同幽深枯井底的灰sè眼眸,强如余帘也觉得愤怒和心悸。
宁缺能做些什么?
他感受着观主身上如黑sè漩涡般的恐怖吸噬力量,感受着颊畔拂起的风,脸上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如常。
他什么都没有做,因为观主的灰眸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无论是识海里的念力还是胸腹里的浩然气。都安静地停留在原处。
观主不能从他身上夺走一丝气息,哪怕是味道。
观主的眉毛挑了起来。
宁缺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就像是被劲风吹拂的战旗。
他身前的寒风雪粒被尽数吸入肺中。
观主断指喷出的血水,化作血雾,嗖的一声被他吸进唇中。
他的唇角多了些血渍。除了自已的,都是观主的。
这个画面看上去非常诡异。
……
……
宁缺知道自已不是观主的对手,哪怕有一座长安城在他的身后。从最开始他就没有奢望过战胜对方,只希望能够把惊神阵修好。
所以他在街巷里行走,却最终还是被观主看到,所以他在雪街之上挥刀斩符,遥遥而战,只想着御敌于十余里外。
如是种种迹象,明确地表露了他的畏惧,更不可能逃过观主的眼睛。所以观主平静微笑着向他走了过来,步步靠近。
事实上这正是宁缺需要的。
在以天地城池为战场的大尺度战斗中,他找不到一丝战胜观主的机会,相反如果距离足够近,或者他能在绝望中觅到一丝希望。
因为他擅长近身战斗。他入魔后的身躯坚硬如石,拥有恐怖的力量,最关键的是他的手中有阵眼杵,晨时他在雁鸣湖畔看到了观主与三师姐的那场战斗。
灰眸是道门不传之秘学,宁缺却很了解这种功法,因为他与隆庆在红莲寺外战斗过。因为灰眸来源于魔宗的饕餮**。
饕餮**早已失传,在莲生死后,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会饕餮,那就是宁缺,而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叶红鱼和桑桑。
所以他一直在给观主近身的机会,他等着对方近身。
看着观主平静走过来,他紧张而且期待。
看着观主的眼睛变成灰sè,他开始兴奋并且喜悦。
灰眸对他没有任何效果,他的饕餮则开始释放,就像传说中那个贪婪的怪物一样,拼命地吞噬着身前的一切。
满是雪粒的寒风,以及血散作的雾,进入他的唇里。
此时的他,仿佛变成一个生吞血肉的野兽,拼命地吸噬着观主的血,吞噬着观主的念力与jīng神,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一道淡渺微红的通道,出现在他与观主的身体之间,观主丰沛的念力与jīng神气息,从那条通道里快速消逝,进入他的体内。
宁缺满脸红晕,似醉酒的汉子,似清晨的朝霞。
他的眼睛明亮的就像是金sè的池塘,要把观主的身影吞噬。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道至纯至净,就像是水一般的气息,不停地涌入自已的雪山气海,把自已的身体洗涤的无比干净。
他知道那是观主最本质的生命气息。
饕餮**远比灰眸强大,一旦施展,几乎不可逆转。
宁缺看着近在咫尺的观主,露出一丝笑容。
看起来,他似乎真地将要迎来一场不可能的胜利。
然而就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