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呛,瑟瑟发抖地躲在车厢一边,避着热海面上刮来的风雪。
夫子带着宁缺和桑桑向热海上走去,脚步所触之处,近人高的积雪簌簌而解,然后被风吹拂着向两边掠去,现出一条通道。
走了很远,直到海面深处,夫子才停下脚步。
他伸手遥遥点向海面,只见一道约水桶大小的洞口,出现在坚硬的冰层里,幽深不知数十丈深,直抵尚未完全冻凝的海水底部。
桑桑把身上的裘衣紧了紧,跑到洞口边,端着木盆等待,呵气成霜。
没有过多长时间,几尾肥嫩的鱼儿,从冰洞口处跃起,落到木盆里,也不知道夫子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这几尾鱼穿过数十丈的冰层。
夫子神情微凛,厉声喝道:“还不出手!”
宁缺心头一紧,左手二指轻拈,一道火符破风雪而起,准确地落在木盆之上,释放出一道炽热的暖意,把那几尾鱼与寒气隔开。
见此情形,夫子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牡丹鱼可以冻,解冻至七成,口感最佳,但如今海面温度太低,一不小心,便会冻过头,看你这符道本事,还真有了几分颜瑟的水准,也算是有资格吃这鱼了。”
桑桑做菜的水平很普通,但她的刀功就像她非人类的计算能力一样,非常精准,片刻功夫,毡板上便多出了很多片像雪花般的薄片鱼肉,堆在一处看上去,就像是木头毡板上,真的长出了很多朵白色的牡丹花。
他们此时在一间荒人废弃的帐蓬内,有宁缺的火符支撑,又拣了些粗壮的木头,帐蓬里的温度还算是比较宜人。
“桑桑这丫头的刀功,比慢慢要好很多。”
夫子在旁表扬道。
宁缺布置好碗筷,便准备吃饭。
他总觉得,这一天时间之内,吃的实在也太多了些,虽说跟着老师,吃的都是人世间最好的东西,可银票太多了也嫌沉啊。
夫子调好酱油、姜汁,还有一种青色的调料,夹了片鱼肉,如柳枝拂湖般,在碗中一点即起,送入嘴里缓缓咀嚼。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感慨说道:“这鱼没有往年肥嫩,只能将就着吃,说起来,热海已经快要冻到底部,也不知还有几条牡丹鱼。”
宁缺听着这话,有些不忍抬筷,又或许是吃的太撑的缘故,说道:“老师,既然热海里没有几条牡丹鱼了,我们就这么吃了岂不可惜?”
夫子训道:“蠢货,正是因为没有几条了,所以才得赶紧吃掉,不然等牡丹鱼绝种了,想吃到哪儿吃去?”
宁缺笑着说道:“被冻死,也比被咱们这样生切着吃要好些。”
夫子说道:“做为这么好吃的鱼,被我们吃掉,当然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宁缺腹诽道,怎么不见你把被昊天吃掉当成最好的归宿?
牡丹鱼很好吃,份量却不多,很快便被三人一扫而空,绝大多数自然还是进了夫子腹中,大概是觉得有些惭愧,夫子很慷慨地动用神通,在冰冻的雪海某种坳口里,生生融出两洼温泉,供大家享受。
热雾蒸腾,水温微烫,池畔便是山石残雪,这幕画面在星光之下显得格外美丽迷人,宁缺泡在热水里,觉得好生舒服。
桑桑坐在他身边,轻声说道:“你不要总和夫子吵架。”
宁缺沉默片刻后说道:“吵阄只是为了热闹……我总觉得有些问题。”
桑桑睁大眼睛,不解问道:“什么问题?”
宁缺说道:“你不觉得老师的表现很奇怪?带我们吃这么多好吃的,又说了这么多话,为什么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他不说?”
桑桑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缺看着她,说道:“我总觉得老师现在,就像当初你在瓦山时那样,是在向我交待后事,说的话都是遗言。”
桑桑闻言微怔,然后轻声说道:“你在瞎想什么呢?”
宁缺眉头微皱说道:“我也希望是在瞎想……身为书院弟子,我们坚信老师是最强的,尤其是这次之后,我更是确信,除了昊天,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威胁到他老人家,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