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是怎么中毒的。
她知道如果自己此时强行施放神术,那么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然而感受着那股寂灭意味的恐怖气息透过车厢板而入,隔着车窗看着宁缺在如疯虎般的堕落骑士们的围攻下苦苦支撑,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选择。
桑桑扶着车厢壁,艰难地站起身来撑开天窗,然后双手握着大黑伞,对着天穹上不停落下的秋雨撑开。
她撑开了一片光明。
圣洁的昊天神辉,照亮晦暗的雨中天空,把红莲寺前的草地照的清楚无比仿佛在这一瞬间雨停了,烈日当空重临人世。
桑桑在车顶,双手举着大黑伞,无数乳白色的光辉,从她的身体里雀跃而出,然后通过大黑伞洒向青山处处。
因为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那抹亲近,堕落骑士们纷纷从寂灭的气息中苏醒过来,看着那抹熟悉而令人敬畏的神辉,有些人才想起这个穿着侍女服的少女的身份,眼瞳里不由流露出恐惧绝望的神情。
他们在西陵神殿侍奉昊天数十年对昊天的敬畏虔诚早已深植骨中,面对着神殿未来的光明大神官,面对着此生所见最澄静庄严的昊天神辉怎能不恐惧?
而自堕落始,他们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灵魂奉献给冥王,以寻求生存和力量,没能让他们对昊天神辉生出多少抵抗之力反而让他们更加恐惧!
堕落骑士们的脸被耀的明亮无比,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极复杂,有些惘然,有些追悔有些恐惧,甚至有人掩着脸绝望地哭泣起来。
隆庆的处境相对要好一些。
他对昊天的信仰更为深刻,却也更容易在精神层面上暂时抹除,然而他自本命桃花里抽出的那柄黑剑因为先天带着幽冥黑暗的气息,便成为了桑桑散发出的昊天神辉的首要攻击目标。
纯黑的无形道剑,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伴着嗤嗤轻响,剑身上冒出阵阵青烟,似乎下一刻,便要融化在光明的世界中。
隆庆痛哼一声,被烧灼的面庞惨白一片,焦黑的身躯上也开始冒出青烟,那些被铁箭割伤的伤口,再次开始汩汩冒血。
他收回黑剑,丝毫不顾身上流淌着的鲜血,向着黑色马车里而去,因为他发现,如果要杀死宁缺,首先他必须先杀死那个小侍女。
对隆庆和堕落骑士们来说,幸运的是,今日破庙前的昊天神辉,没有像那一夜雁鸣湖畔的昊天神辉那般丰沛,那般持久。
似乎很长时间,只不过是一瞬间,桑桑身上的昊天神辉便熄灭了,寒冷的秋雨重新统治世界,晦暗如昏也如晨。
她看着车下草地上那道极淡的影子,低下了头。
重病未个又中了奇毒的她,今天再也没有办法,把体内的昊天神辉输送到宁缺的体内,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事情。
她脸色苍白,昏倒,落进马车里。
大黑伞离开她的手,飘到车旁的水洼中,轻轻摇摆。
圣洁的昊天神辉,哪怕只把这个世界照亮了一瞬间,那依然是光明。
就在那瞬间的绝对光明里,宁缺变成了一道极淡的影子,在草地上高速滑行,刀锋悄无声息地抹过那些呆若木塑的堕落骑士。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压榨出最后的念力,激发了怀里所有的符纸,化作无数道火墙、风雪,把隆庆拦在了黑色马车的外面。
桑桑自幼都和大黑伞在一起,哪怕睡觉都不怎么愿意放开,此时大黑伞却离开了她的手,那么只能证明桑桑的情况非常危急。
秋雨重新落下,那些堕落骑士也纷纷摔落在地。
他们的颈上或胸腹间,出现了一道恐怖的伤口。
光明降临然后离开的瞬间间,两名堕落统领和五名堕落骑士被宁缺杀死其余还活着的人,也都受了重伤,一时无法站起。
场间的局势陡然发生了变化。
现在唯一还能站着的,只剩下宁缺和隆庆两个人。
连番血战,宁缺念力枯竭,浩然气已尽,符已用完,箭匣已空,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低步,他艰难地挪到黑色马车旁,靠着厢壁,沉默地低着头,疲惫地粗重呼吸,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是那般痛苦。
紫墨箕坐在草地里,身上全是血水,他看着倚车而站的宁缺,眼睛里不由流露出敬畏的神情,他无法理解,此人明明只是洞玄巅峰境界,却怎么能和司座大人还有自己这么多高手抗衡至今,他是怎么做到的?
“放弃吧。”
紫墨看着他颤声说道:“让你强大的灵魂跟随大人,替这个世界掀开新的一页篇章,如此亦能让你十三先生之名流传千世。”
宁缺疲惫地靠着马车,没有回答他的话。
隆庆抬头望天,寒冷秋雨入眼,微有湿意。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知道自己终于获得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胜利。
“现在你总可以认输了。”
隆庆收回目光,看着宁缺平静说道。
宁缺依然握着朴刀的刀柄,盯着雨水在脚前的水洼里溅起的水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