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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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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清晨的帝国 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一百七十四章 粥与信,从前和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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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四十七巷巷口停着一辆马车。

    莫山山坐在窗畔,掀帘看着不远处的老笔斋。老笔斋没有关门,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铺子里的画面,可以看到很多细节的东西。

    她的眼神依然平静,睫毛却在微微颤动。

    她看过鸡汤帖,也正是因为那张便笺的拓本,渐渐对写下这张便笺的男子多了很多想像,以至于未曾相见便生情意,也正是因为这幅鸡汤帖,从去年夏天开始,她便对书帖最前面的那个名字非常熟悉。

    她甚至比宁缺自己都更早明白那个名字对他的重要xìng,所以在荒原上她才会很多次的沉默思忖,所以她一定要见桑桑。

    进长炎城的第一天,她就看到了桑桑,出乎她的意料,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shì女,然后今天她再一次看到桑桑。

    这一次她看到的桑桑,是和宁缺单独在一起的桑桑。

    看着老笔斋里对桌吃饭的宁缺和桑桑,莫山山终于确信这两个人在很多年前,便已经是一个单独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世间其余的任何人都是世外之人,任何事都是世外之事,很难在那个世界里留下自己的影子。

    就像是眼睛和睫毛,只不过平时眼睛看不到睫毛,睫毛也刺不到眼睛,而当外界吹来一阵劲风时,两者才会注意到彼此的存在。

    “但我是山,不是风。”

    莫山山缓缓放下窗帘,取出一刮书信交给身旁的酌之华。

    酌之华犹豫说道:“我们真的就这样离开长安城?”

    莫山山平静说道:“毕竟是大先生邀我前来,稍后我们去南郊书院,见过大先生之后,我们再离开。”

    酌之华叹息一声,不再劝说什么,拿着那封信下了马车。

    吃完饭后,桑桑去洗碗,宁缺坐在桌旁拆开了那封信。

    信纸上是莫山山熟悉的笔迹,少女的笔迹并不一谓娟秀细腻,走锋飞捺间颇有宁静外表下掩之不住的磊落决然意。

    这封信里最后有几段这样的话。

    “或许命运安排你们很多年前便是单独的世界,不需要有人站在柴门外轻敲,也不需要有人在院外冬树下呼喊打扰,但我不相信命运。”

    “荒原一路同行,我要益极多,长安冬日并肩而游,很是欢喜。”

    “雪夜红墙,你曾说过喜欢,我曾说过喜欢是不够的,而且最后证明确实是不够的,但至少你曾说过喜欢,我很喜欢。”

    “长安城与大河国相距甚远,但不及荒原路途遥远,若真想来,若真想去,也便极近,日后你来看我,或我来看你,或他山云雾之中再见,都是人生欢愉事。”

    “经历诸多事,我眼中河山已有新意,重逢那日,所书所写定然较今日更加壮阔,望你也多加努力,莫要令我失望。”

    看完这封信,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他走回后院卧房,掀起chuáng板,取出下面的匣子,却发现匣子里的银票已经回来了。

    看着匣子里厚厚的银票,他忍不住笑了笑,明白自己吃饭前就算不说那句话,桑桑也已经做好了搬回来的准备。

    他把匣子重新放回chuáng板下,看着手中的那封信思考片刻,扔进书桌旁的废纸篓中,然后拿了大黑伞,对桑桑说道去前铺等她。

    桑桑洗完碗后开始打水,前天清晨便打过一次水,水缸基本上还是满的,很快她便结束了家务活儿,习惯xìng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走回卧房开始换衣服,然后她看见了废纸篓里的那封信。

    她沉默了片刻,把蘸着水的双手在围裙上很认真地擦干净,走到废柴篓前拣出那封信,又不知从屋里那个角落mō出另一个匣子,很郑重地把这封信放到了匣子的最深处,然后把匣子放回原位。

    这是桑桑的小黑匣,里面放着些宁缺基于某些原因决意扔掉,但对他很珍贵的东西,比如卓尔死后的那个雨夜宁缺摹的丧乱帖。

    她知道这封信对宁缺来说是珍贵的,那么便好好留着。

    走出老笔斋,桑桑撑开大黑伞,跟着宁缺向临四十七巷外走去。

    宁缺早已经习惯了她铺chuáng叠被洗碗撑伞。

    但走了片刻,他忽然从桑桑手里接过大黑伞。

    桑桑仰起小脸疑huò地看了他一眼。

    他微笑说道:“走吧。”

    桑桑眯着柳叶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嗯。

    长安城落下了第一场春雨,珍贵如油。

    伞下的主仆二人看着雨帘,仿佛看见了从前和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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